野狐狸(21)
从前佟老爷待他好,他收着佟老爷的好,还给佟老爷一份顺心,扮女人也心甘情愿。现在佟老爷待他不好,他什么也收不着,这笔生意他不乐意做了,不行吗?
有来才有往,说得好像佟家是什么金窟窿,谁进了都要感恩戴德。就算是,他现在不愿意进了,不行吗?反正佟大老爷自始至终也没看上过他,放了他,两个人就都省心了。
“我就是小心眼儿,不是容不下柳小姐,是容不下你。”柳皓烟放下筷子起身,“反正咱们之间也没什么婚书媒妁,我就当是你包了我几年吧。”
他说完离座,觉得自己怎么那么蠢,何必等着佟顺昌的一句话才离开呢,反正佟顺昌言而无信,他又干嘛要守这些规矩。来是一个人来的,走也一个人走不就好了吗?
可是他低估了佟顺昌,还没等他走到东院,身边突然冲出了四个家丁把他按倒,其中一个在他后颈重击,昏迷前,他恍然听到了佟沉焦急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清,可能是听错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颈传来痛感,他慢慢睁开眼,发现天已经黑了,自己躺在床上,衣服已经换成了旗袍。
挣扎着起身跑到门口,门窗都被从外面锁上了,院里传来陌生的男声,“四姨太,老爷让我们看着您反省,说您什么时候不耍小性子了就让您出来,说您这么大人了,不要学小姑娘,一受委屈就要回娘家。”
他不信邪,又撞了两下门,锁头磕在门框上叮当滥响,艹,还真就出不去了。
再说了,谁她妈是闹脾气,佟顺昌是不是觉得他是皇帝选妃啊,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啊,到现在还觉得他是在争风吃醋吗?可不哪里来的自信,真是苍了天了,恶不恶心。
他跟佟顺昌就没搭到一条线上去,佟顺昌也从来没有认真听过他讲的话。
柳皓烟无奈地倚在门上,“外头的小哥是哪位啊?听着声音不太熟啊。”
“回太太,铺子里搬货的。”
“啊,那小哥是不是很健壮啊,你在外头多久了?累不累啊?进来歇歇吧。”柳皓烟软着嗓子叫人,突然听见屋顶的瓦片有些响动,心下了然,趴在门上跟外头的说话,“小哥多大啦?婚配否?”
“十九,家里穷…娶不起媳妇儿。”
“已经很晚了,外头凉,老爷在西院不会过来的,小哥进来歇歇吧。”
“外头……外头不凉。”
屋顶响动不停,柳皓烟只得继续,“你觉得不凉吗?年轻就是火力旺啊,进来我帮你降降火啊。”
小哥没见识过这样的,不知道作何回答,却突然听见身后房里咚的一声,“什么声音?!”
“啊,椅子倒了。”隔着门传过柳皓烟带着钩子的声音,“你也不进来陪我,我这只能跟桌子椅子玩儿,寂寞啊。”
“四…四姨太请自重。”
“好吧,没劲。”柳皓烟转过身来,果然看见一个满脸不悦的佟沉,小小声地说,“二少爷好身手。”
佟沉不理他,把手里的吃食放到柳皓烟桌上,“别担心,我爹今天就是气着了,你要是现在跑,他肯定还逮你,你等几天吧,等几天他要是还不消气,我带你出去。”
“真的?”
“你刚才叫那个伙计想干嘛?”
“呃……没想干嘛,转移注意力别让他发现你而已。”柳皓烟莫名有点心虚,也莫名其妙的想要扯谎。
“放屁,我动手前就听见你撩拨他了。”
“我…”柳皓烟琢磨着说辞,突然反应过来,他撩拨谁关佟沉什么事啊,“我就是娼妓,天生的浪荡,你管我?”
“你!”佟沉一把夺过桌上的小吃,真是好心喂狗,不给他吃了。
可回想柳皓烟的话,又觉得心疼,没出息地把吃食放回桌上,“别那么说你自己,你明知道我对你什么心思,你撩拨别人,我难受。”
柳皓烟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心思,什么心思?他不知道。富家少爷和大家老爷能有什么区别,都把自己装得一副深情模样,真假难辨。
今天先更到这里吧!
第25章
“别那么说你自己,你明知道我对你什么心思,你撩拨别人,我难受。”
柳皓烟没接这茬,“这酥饼不错。”
“你不要总是回避我行不行?我们能不能把事情摊开来谈一谈?”
柳皓烟抬眼看他,拿了块酥饼怼到佟沉嘴里去,“二少爷要是嘴巴闲得慌就吃点东西。”
“我——!”佟沉拿下酥饼擦了擦嘴,前半个音都没发全就被柳皓烟捂了嘴巴,“你小点儿声,外头有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被发现了他是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场面整个就是一跳墙私会,任谁也不会相信他们什么都没有。他捂着佟沉的口鼻,只和那一双眼睛对视,没来由地感觉佟沉似乎有点委屈。
把手放下,也没心思吃东西了,“我是你爹的姨太太,你是我名义上的儿子,咱们还有什么事需要摊开来说吗?”
“马上就不是了,为什么没有?”
“如果是上次在我屋里发生的事让二少爷产生了误会,那我很抱歉,我当时只是在你爹那受了气,对以后也没想明白,想借你做个靠山。”柳皓烟表情严肃认真,只是没有直视佟沉,“现在我想明白了,我要走,不在佟家待了,也就不需要你了,还有什么需要摊开来讲的吗?”
“你说的是实话吗?”佟沉右手扣着桌沿,死死地盯着柳皓烟的侧脸。
“我有什么好扯谎的。”
佟沉不知道是不信还是不愿意信,猛地站起来掰过柳皓烟的下巴,想看着他的眼睛再问一遍,可是动作太大,把木椅带出了声响。
外头又传来小哥的询问,柳皓烟慌忙偏头去回他,“闹脾气呢,还不让踹踹椅子啦?我都说过了,你不进来陪我我寂寞啊。”
外面的小哥吞吞吐吐地拒绝,又被小孙子的叫声盖过,屋里的柳皓烟才松一口气,又被佟沉有些粗暴地捏住了下巴。佟沉像是生气了,呼吸都有些粗重,柳皓烟还没从差点又被发现的事里反应过来,佟沉的嘴唇就已经落下来了。
捏着下巴的手力道重,嘴上啃咬的力道更重,柳皓烟被迫仰着头贴在椅背上。外头的人看得紧,他不敢挣动也不敢出声,甚至都不敢用拳脚去反抗。
别无他法,只能默默顺从等佟沉自己停下来。
良久,两人喘着粗气分离,佟沉紧盯着柳皓烟有些迷乱的眼睛,“柳皓烟,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
柳皓烟好不容易才平复好呼吸,只是心跳依旧狂乱,“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一个离了佟家什么都不是的少爷,跟我谈什么喜欢。”
“再有,你们这些有钱人的喜欢,能有多长时间?二少爷也别太计较了,说不定过几个月你就相中别人了,你看你爹不就是吗?”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
“……,是。”
佟沉居高临下的看着柳皓烟,不知道是太过气愤还是忍着泪水,眼眶有些发红,“柳皓烟,你真的是没有心。”
“是吗,娼妓要心干嘛?有了那玩意儿,我还能活吗?”柳皓烟蹭了蹭被佟沉捏痛的下巴,没有信心再与佟沉周旋,朝着外头喊了一句,“小哥,要上茅厕,你让我出去一会儿!”
听见脚步声渐近,柳皓烟把杵在原地不肯动的佟沉推到门后,开门的小哥一心只盯着柳皓烟的动作,没注意到门后有人,等柳皓烟再回来时,人已经走了,屋顶也恢复了原样。
之后的三五天里,佟沉都没再来过,他突然有点后悔,又有点害怕。后悔前几天就不该把佟沉气走,好歹应该先哄着帮他出去;害怕佟顺昌真的不放他出去,他要一辈子困在这方小院里。
至于喜欢不喜欢的,哪有那么重要,一天喜欢又不是一辈子喜欢,不值得谁去放手一搏。在这个世道,要是谁能体面地活着,那才是真本事。
又过了三五天,他都记忘了日子,院子里终于多了别人的声音。
门锁响动,柳皓烟飞似的从床上下来扑到门口,抬头一看,竟是柳如姣来了。
“妈?”
“佟老爷专门叫人去请我的,说你心里有事想不开,死犟。”柳如姣把手包放下,进到里屋拉着柳皓烟坐下,贴近他的耳朵,“那么多钱在你眼前摆着呢,你是傻吗,他不就再娶一个吗,是缺你吃还是短你穿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