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的我也想搞科研(93)
但司徒蒙没有乘车,而是步行走往城门处。日落时分,许多工作劳累了一天的老百姓与他一样往城门口走去,回到自己在城外的家。
风雨亭离城门其实不远,没多久司徒蒙就到了地方,然而亭中却空无一人。他想了想,在亭里的石凳坐下,一边托腮看着风景一边分神想着火机关工厂的事。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司徒蒙停下了神游天外的思绪,正要回头,却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花香。还未等到他分辨出花香的味道,他脑袋一晕,便倒在了石桌上。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手用湿手帕捂着口鼻,一手扔掉了点燃的烟,用脚将烟踩熄。
待司徒蒙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在一辆疾行的马车上,手脚皆被绳索捆了起来,口中也被塞了麻布说不了话。
一开始,他不知道这是马车,因为他被关在了一个黑漆漆的箱子里,箱子大小刚好够他蜷着手脚缩在里面。
他竖着耳朵,听见驾车的人正在出城,守城的官兵循例检查,说话声传到了他耳中,“你们马车里有什么?都下车!例行检查!”
司徒蒙努力想要发出声音引起守城士兵的注意,疯狂地用手肘与膝盖撞向木箱。
然而困住他的箱子实在太小,留给他动弹的空间几乎没有,无论他如何用力,都制造不出多少动静,而驾车的人仿佛看穿了他的举动,早已在车上准备了一个笼子,笼子里装着两只猫,守城官兵听到动静,要打开车厢门查看,却只看到里面装着猫的笼子,又加上驾车人的引导,理所当然地以为那是笼子里的猫弄出来的声音。
“可以了,你们走吧!”守城士兵只探头看了一眼,便给他们放了行。司徒蒙还想再弄出一点动静,那股奇特的花香又传入他口鼻,他身体一软,再次晕倒了。
就这样,司徒蒙被一路送到了北原军营中。
另一边,景深到处寻找司徒蒙,却只是徒劳,司徒蒙突然消失了,哪儿都找不到他的痕迹。
“他到底在哪儿?”景深独坐在林府司徒蒙房中,富二代与蒙蒙都在他身边。上次司徒蒙在围猎场遇险,是富二代找到的他,而今因为要点卯的缘故,司徒蒙出去不再带着富二代,想叫人通风报信也没有办法。
蒙蒙舔了舔他的手指,很多时候动物比人要敏感,它们能更容易的发现人的情绪变化。
景深单手捂着脸,他在军机处连轴转,回到这里又发现司徒蒙失踪了,连日来的劳累与紧张畏惧揉在了一起,令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透着一股凶狠的劲儿。
这时候也只有蒙蒙与富二代敢靠近他,林府的仆人们都被他的冷脸吓到了,就连看惯了大场面的罗武,也被他的狠厉弄得有些心慌。
司徒蒙失踪,其实罗武的担心不比景深要少,然而已经疯了一个,他可不能再拖后腿,这时候需要有人冷静地处理各种突发情况--火机关工厂的、花火工厂的、火机关司的,甚至还有军机处,司徒蒙作为火机关司卿,牵连的人员机关不比景深的少,作为庄园的总管家,罗武得赶在第一时间安抚人心,还要处理来自各个势力的或真心、或虚假的关心。
侍卫们都被景深支出去找人了,只剩恭具仁陪在他身边。
当了景深身边的侍卫头目那么多年,恭具仁比别人更能理解景深与司徒蒙之间的感情。
景深从六皇子时期,在宫里宫外,就没有他攻略不了的人,从皇帝到太后、各宫妃嫔、前朝大臣、侍卫禁军,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收买所有人的心。
然而这样的景深也是孤独的,有二皇子在,他注定成为不了皇帝,哪怕他对这个位置根本不在乎,却要时时刻刻表现给所有人看,他不是当储君、当皇帝的料。
他有着不比任何人差的资质,他天资聪颖,他善于蛊惑人心,他城府极深……但为了藏拙,他一样都不能表现出来。他所有看似天真的举动,都是经过严密的计算,他在所有人——包括父母、兄弟与姐妹面前都戴着一层面具,那面具仿佛已经与肉体连为一体,再也分不开——
直至他到了宁山县,在澄宁山庄中认识了司徒蒙。
或许是伪装太久了,又或者是倦了累了,他在司徒蒙面前总算不用戴着面具,不用时时刻刻防备着谁,可以真正地释放天性。
司徒蒙于景深,是唯一真心以待的人,也是景深的救赎。
两人走在了一起,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恭具仁想,如今司徒蒙失踪,对景深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他一直站在暗处,就在景深身后,看着景深颓废,看着景深的双眼渐渐失去光彩。
如果老天爷有眼,请快快让司徒蒙回来吧!恭具仁想,景深从小受过了太多的伤,就别再让他受伤害了。
门前的影子动了动,被景深派出去的几个暗卫回来给他报告,他们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景深,又看向黑暗里的恭具仁,想了想,还是走到恭具仁跟前。
恭具仁抬眼看向他们,几人摇了摇头,前者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到景深身边,俯身在他耳边道:“周围的州府也找过了,暂时没有司徒公子的痕迹。”
景深的身体微微颤了颤,他就像一个扯线木偶一般,缓慢地挺了挺上身,却又很快地萎缩下去,如同木偶被抽走了线,再也支撑不起来。
阿蒙到底去了哪里?他有受伤吗?会不会有人欺负他?他……还会回来,回到我身边么?
自从得知司徒蒙失踪后,景深不吃不喝也不睡觉,他俊美的面容因此变得憔悴,却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他摇晃着身体,一步一顿地,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何时,直到他清醒过来时,他已经到了曾经与司徒蒙放烟花的海边。
绿梅一棵紧挨着一棵,它们不会再孤单了。景深伫在他曾与司徒蒙一起看烟花的礁石前,怔怔的看着石头上的纹路。
不知怎的,他忽然有一种冲动,很想用什么好好发泄一下。他这么想着,便这样做了。
拳头与巨大的礁石相撞,理所当然的,受伤的是血肉之躯的拳头,尤其它的主人并没有使用内力,而是凭着一腔愤怒冲击。
血从景深的手上缓缓滴落,掉在地上,与细沙融为了一体。
一直在他身后暗中观察的景淳也忍不下去了,除去了君主帝王的身份,他也只是一个平凡而普通的,溺爱弟弟的兄长。他冲到景深面前,不容分说地捉住了景深的手。
景淳气势汹汹,然而动作却十分温柔。他轻轻抬起景深的手,查看其伤势。
数不清的碎石陷在肉缝中,景淳不妄自挑去皮肉里的碎石,只能心疼地捧着景深的手。
看见景深完全失去理智,失了魂般的模样,景淳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他也不顾自己的身份了,朝着景深喝道:“你清醒一点!冲动不能解决问题!哪怕你把自己的手打断,也无法叫司徒蒙立刻回到你身边!”
“你不懂!”景深眼里布满血丝,他已经不眠不休找了司徒蒙四天,整个江南都被他翻了个遍,长久的紧张与压抑,一旦爆发出来,就像被困住许久的凶兽,要将眼中所有看见的东西都毁灭。
“他对我来说是什么意义,你永远也不会懂!”
景淳回敬了他一拳,“我不懂?哈?我与你嫂子谈对象时你还是个小屁孩,为了稳固她在王府中的地位,我做了多少?你说我懂不懂?!”
景深被他揍了一拳,原本就在爆发边缘的情绪完全放出来,回了景淳一拳,两兄弟在沙滩上拼命往对方身上招呼自己的拳头,仿佛对方是什么结了深仇大恨的仇人。拳头打在骨肉上的声音令人生畏,两个有武功底子的人,却用着人类最原始的搏斗方式互相厮杀。
不知打了多久,所有跟着他们的侍卫与暗卫,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只能在一边干着急。日头转过一个角度,绿梅的影子被拉长,兄弟俩的打斗才渐渐停下来。
兄弟两人不顾仪态地躺在澄宁山庄的沙滩上喘着粗气,双方下手都很重,景淳好歹还记得这是自己亲弟弟,下手时下意识地有所保留;景深却是纯粹地发泄,拳拳到肉,无比凶狠。
景淳吐了一口血沫,他受的伤比景深重多了,抬手擦了擦破裂的嘴角上伤口的血,他半开玩笑道:“好啊你!殴打皇帝,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