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絮其中+番外(32)
屋里又回归安静,静到好似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声。
胥白玉笑了,把这人轻轻推开,掀开被子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说:“于先生,早上好。”
于菁也站了起来,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早了。”
胥白玉依旧笑着,走到洗漱台跟前。于菁也跟着他过去,从柜子里拿出了新的牙刷牙杯和毛巾递给他。
“我煮了两碗面,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胥白玉擦干净脸上的水走出去时于菁刚把碗端到餐桌上,那人抬头望着他:“怕你不喜欢,所以没放香菜。”
“那真是太好了。”胥白玉走上前去,笑得开怀:“我的确很讨厌香菜。”说罢他便坐到了于菁身边。
胥白玉望着近在咫尺的于菁,觉得心里有些痒。趁这人没注意,他忽而凑了过去。
原本“心怀不轨”的是胥白玉,可这时先脸红了不好意思的也是他。他闭了闭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于菁拽得更近了些,偏头吻了上去。
胥白玉能感觉到于菁的紧张:这人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肩膀,力道还不小。片刻过后两人便分开了,胥白玉笑着揉肩,故意夸大其词地调侃:“大哥,你再使点儿劲就给我捏残废了。”
“是吗?”于菁吓了一跳:“没事吧?让我看看。”
“当然没事,逗你的。”胥白玉赶紧躲开,笑眯眯地望向于菁,感觉有些意犹未尽,又探身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
换衣服时胥白玉一直在反思:他觉得于菁这人的生活方式和不健康三个字基本上是绝缘的,他以后大概不能再睡得这么随心所欲,也得努力养成早起的习惯,还得好好吃早饭。
胥白玉的恋爱经验虽说算不上丰富,但作为一个奔三的成年人,很多道理他也清楚得很。有时候有情人最终劳燕分飞,除却万般过不去的宿命与玄之又玄的缘分,不合适大抵是其中极为重要的原因之一。他不希望他们的感情毁于日常的琐碎,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磨合是一直存在的。他们想要挨得彼此更近一些,只能互相迁就着向前。
胥白玉换好衣服走出屋门,于菁已经穿好了外套站在门口等他。两人一同出了门,并肩向车库走。
“你一直都睡得这么好吗?”于菁好奇地问:“我倒是很羡慕。”
“也不能说一直吧。”胥白玉仔细想了想:“我青春期那几年没少失眠,当时我躺在宿舍里,经常听着我那群室友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到天亮。睡不着啊,心里又急又难受。”许是因着时间已久,当年反复折磨他的事如今也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后来也算因祸得福。”他冲于菁笑着,有几分得意:“其实啊,最简单的方法往往最有效,但我们总是忽略了。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把脑海里的一切都清理出去,保你睡得安稳。”
于菁皱起眉,轻轻揽住了胥白玉的肩,轻声叹了口气:“小胥,以后你若有难处,一定要跟我说。我会陪着你。”
“好啊。”胥白玉打开车门:“只要你别反悔,我求之不得呢。”
这天早晨是胥白玉查房,于是两人在短暂的分别之后又见了面。胥白玉原本以为自己能在于老爷子面前装得像没事人一样,可他没想到只是跟于菁对视了一秒,暧昧难言的气息便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胥白玉赶紧收回目光,重新做回了正儿八经的大夫。在他刚要出病房门时于老爷子却忽而喊住了他:“胥大夫,耽误你两分钟,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胥白玉一愣,本能地望向于菁。那人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多想,一定要心安。
胥白玉笑了:“于大爷,您想说什么直说就行。”
“小胥,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些话我不能藏着。”于老爷子笑得温和:“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你们还年轻,可能感觉不出来,我也是到了这个地步才明白什么叫岁月不待人。回头想想,从年轻到现在,争那些东西做什么呢?真没意思。”老爷子望着胥白玉:“你们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事,一定要趁年轻试一试,总不能为了旁人外物给自己留下遗憾。”
不光是胥白玉愣住了,于菁也没反应过来,只有于老爷子安静地坐在一旁,笑得明明很是和蔼,却让在场的两个年轻人都添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紧张。老爷子冲胥白玉点点头:“胥大夫,你快去忙吧。”
“诶。”胥白玉怔了片刻才应下,顾不得旁的,慌忙出了病房。
他觉得看于老爷子这模样,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是绝对不可能的。胥白玉的心猛然沉了下去:于诚对自家儿子的管教一直很是严厉,他觉得对这人而言,儿子不中规中矩地结婚生子反而跟个男人在一块儿,这大概并不是件很容易接受的事情。
胥白玉不知道那人花了多久才能在他面前这般和善,他只知道老爷子的病受不得刺激,要是因为他于老爷子出了什么事,他会对于菁愧疚一辈子。
胥白玉深呼吸了一次,把自己的烦心事悉数藏到心底,转去了下一间病房。
中午裴允宁原本想找胥白玉一同吃饭,却被他拒绝了。那人很纳闷,发消息问他:为什么啊?于先生中午又不在这儿。
胥白玉叹了口气,在输入框里打上:我去看看于老爷子。
裴允宁很是惊讶:你们已经跟老爷子说了?
没呢。胥白玉有些头疼:但是我觉得老爷子很可能已经看出来了。
也对。裴允宁大概正在往食堂走,不方便打字,直接回了他一条语音:于先生毕竟是他亲儿子,能看出来再正常不过。但是你应该也知道,他这病最好还是别受刺激。
胥白玉收起手机,在于诚的病房门口徘徊许久才鼓足勇气推门进去。他不确定于老爷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也不确定老爷子这时候是不是清醒着,但他还是得去看一看。
“胥大夫?”于诚刚吃完饭,见他进来便冲他笑了:“又没吃饭呢?”
胥白玉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毕竟是他拐走了人家儿子在先,此时便觉出了一种忐忑与担忧相混合的心绪。但他又不能直接提这事,只得顺着老爷子的话说:“我一会儿就去。”
“小胥,你也知道,我这病啊,这两年渐渐严重了。”于诚望着他:“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一旦糊涂了真是乱个彻底。至于我儿子,他年龄也到了,我之前催过他,让他赶紧结个婚成个家,可他那边一直没动静。”于诚垂下眼帘,低声道:“要是你觉得他还不错,以后我就把他托付给你照顾,麻烦你了。”
胥白玉满目愕然:“我……”他缓了缓神:“您怎么知道?”
于诚忽而笑了:“那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他?有一段时间了,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我都这岁数了,过来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没等胥白玉想好如何应答,于诚又跟他说了几句:“对了,胥大夫,我儿子的胃有毛病,这事你知不知道啊?”
“我知道。”胥白玉又一次愣在了原地:“但是怎么您也……”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那是我亲儿子啊,我唯一的儿子。”于诚笑得无奈:“那段时间他跟我说谎,说他要去出差。我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他眯起眼睛细细回忆:“可是后来他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觉得不对劲。瘦了好多,脸色也差得很,哪有出差能把人累成这样的?一看就是生了大病,怕我担心,这才跟我说了谎话。”说到这里,于诚心里很是难受:“后来我背着他着意打听,才知道……哎,小胥,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我知道。”胥白玉赶忙应下,凑过去轻轻抱住于诚:“于大爷,您放心就是。您儿子有我呢,他会好好的。”
“行了,我放心。”于诚笑着拍了拍胥白玉的手背:“你快去吃饭吧,别再把胃饿坏了。”
***
千里万里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陶渊明《杂诗》
第29章
胥白玉吃完饭,正在路上走着,手机忽而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正是于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