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48)

作者:北南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主角:梁承乔苑林 ┃ 配角:好几个 ┃ 其它: 缺心眼吗? 立意:自强不息 梁承:这世上有你不爱吃的东西么? 乔苑林想了想:亏。 然后不爱吃亏的乔苑林在梁承身上栽了最大的跟头。 时隔多年,乔苑林在他爸二婚的酒席上再次见到梁承。 这人居然成了他哥。 乔父:以后你们就是兄弟了,好好处。 梁承:……行。 乔苑林:处你个头! 年上,1v1,he。 文中一切纯属虚构,设定扯淡。主角无血缘关系。 点击展开

他听到了什么,杀人?

乔苑林僵硬地摇头,声音低得聊胜于无:“不要, 不要这样骗我。”

梁承贴在他后背,无比清晰地说:“我没有骗你, 我是一个杀过人、坐过牢的罪犯。”

他松开一只手绕到乔苑林的面前, 比划着,低下头说:“用一支手术刀,这么薄, 这么小,非常锋利,刀尖一下就扎进了胸腔。”

乔苑林吓得后退,陷入梁承冰凉的怀抱,每一次都是他鼓起勇气张开手, 这一次换作梁承拥住了他。

他木然地说:“我不相信。”

梁承温热的呼吸夹在绵绵冷雨中, 是逼人疯的毒品,也是让人茫然的麻醉剂,他一句一句折磨着乔苑林的神经——

“你真的很聪明,知道么,你早就猜对了。应小琼有前科,我也有, 我跟他就是在二监认识的。”

“找上门的警察叫程立业,我杀人之后,抓我的人就是他。”

“判了两年,我为什么辍学,为什么你去七中一直找不到我,现在明白了么?”

梁承注视着那座牢笼,修电器是在里面学的,验金也是。贺婕来看他,总是哭,段思存也来看他,给他那些课程资料打发时间。

后来他烦了,拒绝任何探视,出狱后跟所有人断了联系。

他发现乔苑林的七中论坛发的帖子,出了一身冷汗,在德心每当听见一声“梁助教”,都觉无地自容。

他并没有多少秘密,一个启齿便毁灭全部尊严的就够了。

偏生乔苑林是他的克星,靠近他报答他,如今还要喜欢他。太可笑了,苦苦寻找救命恩人的时刻里,他在枷锁之中、审判席上,而后是数百个禁锢在高墙铁窗里的日夜。

桌子沾染脏污,能擦干净,人呢?

污迹烙印在身,这一辈子是不是都抹不掉?!

乔苑林瑟瑟发抖:“太荒谬了。”

梁承埋在他脑后,嘶哑的声音消散在他柔软的发丝间:“没错,喜欢一个杀人犯的确太荒谬了。”

乔苑林拼命挣脱:“你不是!”

倏地,他被梁承放开,玩偶娃娃掉进一滩水洼,风雨侵入眼眶,梁承在他的视线中变得模糊。

“乔苑林。”梁承叫他。

他捂住脑袋,抵触地说:“我不想听……”

而梁承音色分明:“你捡的不是没人要的娃娃,是我这样的一个垃圾。”

车厢盈满潮湿的泥土味,乔苑林呆坐在副驾上。梁承给他寄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前,掏出一本证件扔在了中控台上。

乔苑林认得,是锁在书桌抽屉,他没来及看被梁承命令“放下”的那一本。他拿起来,里面夹着一份服刑证明,他仿佛不识字了,姓甚名谁都看不明白。

但贴着的免冠照那么刺目,短寸,阴郁,背景是压抑的深蓝。

雨又下起来,铺天盖地,金杯的引擎像要散了架似的,无法负荷漫长的回程。

沿着国道有一些小旅馆,凌晨已过,大部分都熄了灯,梁承挑了一家还亮着的,停车投宿。

从下车到进门的短短几米,两个人几乎湿透了,老板窝在前台打盹儿,闻声醒来,嘟囔着要身份证。

梁承掏出自二的,从台上抽出三五张纸巾,塞给乔苑林说:“擦一下。”

乔苑林不动,苍白的脸上不停滴水,梁承抽回纸巾,手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触碰对方。

老板说:“天气不好,跑大货的司机都撂这儿了,就剩个小标间。屋里除了矿泉水都收费,押金一百。”

梁承支付完带乔苑林上楼,房间在二楼阴面,潮湿又简陋,两张单人床挨得很近,靠窗的那一张被子有些发霉。

乔苑林迟滞地杵在床角,巨大的愕然过后感官尽失,只觉出阵阵发冷,轻微地抖动着。

梁承去拉窗帘,说:“湿衣服脱了,上床盖好被子。”

乔苑林听个囫囵,倒头往床上一栽,天旋地转间那座监狱浮现出来,隐隐辚辚倾轧他的视网膜。

“哥,”他自虐地叫那个始作俑者,“梁承。”

喉咙犹如扎了一根刺,梁承没有回答,过去将乔苑林捞起来,脱掉衣服塞进了被子里。

他去浴室拧了热毛巾,给乔苑林擦脸、擦头发,探入被窝擦拭冰凉滑腻的身体,甚至蜷缩的脚趾。

乔苑林歪在枕上,瘫软惨白,像丢在郊野泥泞中的玩偶。

窗外雷雨潇潇,隔壁滑稽的鼻鼾,公路夜奔的客货,不算静的房间里唯独他们一片死寂。

乔苑林暖不热,逐渐弯曲脊柱缩成一团,梁承从床边起身,他一刹那活过来,伸手却抓了个空。

桌上摆着些吃的,梁承拆开一盒泡面,没放酱包,清淡地泡开给乔苑林喂了几口热汤。那张脸恢复血色,透着虚弱的病态。

梁承一口没吃,湿衣服穿着,也没往发霉的另一张床上躺的意思。他揩去乔苑林唇上的水光,说:“将就一晚,睡吧。”

台灯捻熄,梁承静坐在床边,哪也没去。

仿佛料定乔苑林睁着眼睛,梁承伸出手,覆盖上乔苑林的脸,他怕他,不然睫毛怎么会颤得他发痒。

是这只手吗,握着手术刀杀了人,乔苑林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是这只手伸向他,按压他的胸膛。

乔苑林裹着被子爬起来,从背后扑得梁承微微躬身,他死命搂住,贴着雨水浸湿的衣服埋在梁承的后心。

梁承没有搡开他,也不言一字。

他拢紧双臂,用拳头抵在梁承心房的位置,自欺欺人地以为抓住了什么,也许他在哭:“你救过我,不是坏人。”

梁承从桌上摸了一盒烟,拆开咬上一支,打火机的火苗短暂得来不及照亮眼角的泪痕。橘红火星在漆黑中明灭,他哑着嗓子说:“乖乖躺好,别着凉。”

乔苑林问:“还要说什么?”

“不要乱捡东西,免疫力本来就够差了。多吃饭,零食偶尔尝个鲜。学习别熬太晚,当部长太累就辞掉,没什么要紧的。”

这是坦白全部之后的温柔,也是敲碎所有幻想后的怜悯,乔苑林的恐惧如狂潮,他已有预感。

“梁承。”他哽咽着,“你要走了,是不是?”

第38章

乔苑林伏在梁承背后一整夜, 僵硬但暖和,哪怕是温度最低的清晨也没觉出冷。

雨彻底停了,天空湛蓝, 歇脚的汽车纷纷上路, 梁承降下一线车窗, 让风吹散身上的烟草味。

两个人的手机接二连三地响,王芮之昨晚已经打了几十通,再联系不上人就要报警了。乔苑林接通,谎称在同学家打游戏, 哄得老太太放了心。

应小琼又打来,问金杯开哪去了, 沧桑的二手摩托在大排档淋了一夜雨, 他准备一起送去保养。

“不用了。”梁承稀松平常地说,“摩托车直接卖废品吧。”

手机里停顿数秒,应小琼问什么意思。梁承单手开车, 另一只手重重刮了下眉心,语气却很轻:“以后不开了。”

不待应小琼追问,梁承挂了线。车厢沉闷,他打开音响,净是些老掉牙的歌, 还不如关掉。

乔苑林忽然说:“我想听。”

额角贴着车窗, 在细小的颠簸中磕磕碰碰,他偶尔会哼,拍子调子都随心所欲。一句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缓了缓,又一声分易分聚难聚,其实他根本搞不清是《滚滚红尘》还是《红尘滚滚》。

就这么走了一路, 回到长林街,梁承在巷口把乔苑林放下,去找应小琼还车。

阳台上的花草蔫了一半,白狗花可怜得只剩零星几片叶子,乔苑林洗澡、喝药,窝在床上对着那张生物卷子出神。

吉祥路见鬼般的萧条,大雨将昨晚的夜市逼停,摊贩们开工不久便手忙脚乱地撤退。

应小琼住的小区不远,梁承上楼归还了车钥匙,没进门,也没交代旁的。摩托车停在单元门口,他随便叫了个收破烂的,一口价几乎是白送。

天气迟迟不肯放晴,太阳躲在犄角旮旯,装矜贵。梁承漫无目的,走了三条街买了一包烟,郑宴东说得没错,尼古丁能冲淡别的味道,原来还能压住千头万绪。

不知不觉走到妇幼保健院,梁承进入大楼,照着指引上产科那一层,走廊孕妇多,二十岁的小伙子很引人注目。

“贺老师!”实习生小跑着钻进一间门诊。

梁承停在门边,看一眼就走了。

出事后贺婕休养了大半年,之后从原来的医院调到妇幼。创伤是否愈合,梁承无从知晓,经过墙上的意见箱,他停下来,撕一张便签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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