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深海+番外(23)
邱胜林不会和傅家撕破脸,只能怪在了贺子堂身上。
也难怪刚才在二楼贺子堂要过来阴阳怪气的。
而在他们讨论的同时,陆余之也没落得清净。
这种场合会遇见顾怿华并不奇怪,陆余之看着人在自己旁边落座的时候,只是斜眼看着,等着人开口。
上次除夕夜后,顾怿华倒是避着他一些,连他回顾家都没见到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想见人呢还是出于对上次的愧疚之情。
现在看来,应该是愧疚比较多一些吧。
顾怿华目视前方,看起来并不想搭理陆余之的样子,实则别别扭扭地开口,“上次你没事吧?”
陆余之也没好脸色看,凉嗖嗖地,“晕死过去了,你说有事没事。”
“咳,”顾怿华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对不住上次......”
“难得啊,”陆余之轻轻地晃着腿,“顾总会道歉了啊,是怕我跟顾云平说吗?还是这件事已经传到了顾云平耳朵里了?”
“陆余之!”顾怿华气急败坏地转头,压着嗓音叫他,“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要怎么样?是贺子堂那疯子说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怎么知道他......
他顿了顿,觑视着陆余之的表情,“再说了贺子堂现在因为傅家撤资,丢了项目,这件事就算翻页了不行么?”
陆余之闻言敛去笑意,眉梢压低,冷意从眼底翻涌。
恰巧上头的邱胜林刚说完话,就邀请着贺子堂上台,背后的巨大投影上正放着PPT,封面写着“未来皖城地产开发规划设计”的潇洒艺术字。
陆余之看着贺子堂戴着虚假笑意的面具缓步上台,满面春风地与邱胜林握手,底下顿时掌声轰动如雷。
一直盯着陆余之看的顾怿华明显地看到陆余之眼底流露出的嫌恶。
他不由得心头一跳。
热烈的掌声里他听到了陆余之缓缓开口,“翻页?身败名裂了才能彻底翻页。”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底下的人忽地惊呼起来,顾怿华倏地转头看向台上,只见PPT上赫然出现着贺子堂的照片,然后是用朱红色的字体写着的“暴力违法强迫拆迁,天理何在!”
那些字如沾着鲜血的锋利刀子,就映在了顾怿华以及在座各位极度震惊的瞳孔里,他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机器缓慢地转过头,看着仿若置身事外的陆余之。
陆余之注意到他的目光,悠哉地转头回视他,歪头一哂,表情无辜。
顾怿华饶是在高位待了多年,手段心机无一不通,却还是在那一瞬间寒意四起。
***
左尔东陈
小陆同学表示白切黑很爽!
第18章
变化来得忽然,叫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傅闻声看着刺眼的PPT上的内容,不禁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向了陆余之的方向去。
就在这时,大门口忽然有人闯了进来,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人是个女人,妆容精致,穿着打扮都透露着一种干练的气质,高跟鞋敲击声在一时安静的大堂里显得十分刺耳。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女人,而若是有人留意到台上贺子堂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脸色铁青得可怕。
女人在众人面前站定,不卑不亢地扫了一眼所有人,最后在陆余之身上稍作停留,然后又落在了贺子堂先生身上。
“贺老板,好久不见。”
这句话和不久前陆余之同贺子堂说过的第一句话如出一辙,如果说当时陆余之的话里的不怀好意藏在锋面下,那么此刻这个女人的杀机已经冷冽出鞘,直指贺子堂。
贺子堂咬牙切齿地,“张晨茹!”
这时才有人反应了过来,一个看似保安领导的人急忙出来,“你是谁?!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张晨茹不慌不忙,颇彬彬有礼地颔首,朗声道,“各位,不好意思打扰了。自我介绍下,我叫张晨茹,是皖城报社的一名记者,很不幸地以这样的方式与各位见面。我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为大家介绍介绍我最近跟踪的一个案子。”
她看向台上的邱胜林,“不知道可不可以耽误邱总几分钟的时间?”
她梳着麻利的马尾,说话铿锵有力,很难不叫人将注意力不放在她身上。
可未等到邱胜林说话,一脸阴沉的贺子堂已经开口,“愣着干嘛?不相干的人还不赶紧请出去?!你们安保就是这么做的?”
话音一落便有保安立马朝张晨茹走去。
张晨茹依旧看着邱胜林,“这可是关乎着邱总您未来的房地产生意,您确定不想给我点时间?”
邱胜林脸色一变,沉沉地开口,“慢!张小姐,你说。”
贺子堂眉头下一秒死死地紧蹙在一起。
张晨茹得体地朝邱胜林一点头,而后无视着贺子堂的脸色,直接上了台,“各位,众所周知,房地产要新开发,就要找新的地皮。可皖城本来就是地少,更别说空地了。据我所知,贵公司这次新开发的项目主要位于城南的郊区,可那里还还住着几十户的老住户,所以我想请问下专门负责协商原有住户拆迁这件事的贺老板,你是怎么解决的?”
贺子堂面色不变,镜片后的眼神却是阴鹜的,如同钉子狠狠地钉在了张晨茹身上。
他和张晨茹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在他打城南郊区那片地的主意的时候,这女人已经三番五次堵着他要采访。他本以为给点钱打发一下即可,没想到这女人油盐不进,这次还直接找到了这里来。
他微微地眯起眼睛,“张小姐,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我是在向您请教啊贺老板。”张晨茹说,“既然你说不上来,那我帮你说。”
她径直走到操纵的投影电脑前,切换了下一张PPT,上面是一群被拆了的房屋,残垣断瓦,一片荒凉。
再下一张是几个老人,在深夜里拎着一大堆的包裹,走在了清冷的大街上,身后是茫茫大雪。
底下有人唏嘘起来,议论声嗡嗡嗡地响。
“我去,”齐宋愤愤不平地在傅闻声耳边说,“贺子堂真的暴力拆迁?也没管原本住户的后续吗?”
傅闻声紧紧地抿着唇,看着台上的贺子堂脸色愈来愈冷,下意识地去看陆余之——他正靠着椅背,双手抱臂,神情不明地盯着台上的贺子堂看。
傅闻声分明从他身上窥见了一丝的冷意。
张晨茹继续说,“各位,看到了吗?原本住户在那生活了数十年,不愿意搬走是常事,可贺老板就马上命人强行将住户赶出家门,并且直接推了房子,让这些住户只能流落街头。贺老板,我说的是实话吗?”
邱胜林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难掩怒气,“子堂,这是真的?”
贺子堂咬着牙龈闭了一下眼睛,而后轻笑了一声,“邱总,我并不清楚这件事,这些我是叫下属去做的,我不知道他们会采取这样的强硬手段。不过邱总,有些时候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已而为之?”张晨茹讥诮地说,“你的一句不得已而为之,就要叫老人在古稀之年里失去家吗?在零下摄氏度的天气里流落街头?!你连给他们一个暂时的置身之地都没有!这叫不得已而为之?你分明就是利益熏心!你现在还想把你的责任摘掉推给你的下属,你以为我站在这里是没有证据的吗?!”
“张晨茹!”贺子堂呵斥着,“谁容许你在这里胡说八道的!”
“那就让大家来看看你的恶劣行径,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够了!”邱胜林厉声喝道,他怒目瞪向贺子堂,而后又隐忍着怒意看向张晨茹,“张小姐,请麻烦挪步,我们私下谈。”
张晨茹环视了一周底下的人,“我不愿意邱总,我已经被贺老板以同样的说法忽悠了太多次了,我并不相信你们。”
邱胜林愣了愣,“张小姐......”
“邱总,我不是来这拆你的台的。我追了这个报道整整一个月,我看过这些被赶走的老人的生活处境。您知道吗?在除夕夜,家家团圆的时候,他们只能缩在旅馆、车站或者天桥底下,挨饿受冻。他们已经六七十岁了,本该好好享福的,结果到头来连家都没有了。”
“而贵公司一直将“我为人人”挂在嘴边,在这做慈善,可此刻就是有人因为你们做的事情而艰难生活着,邱总,您不觉得讽刺吗?我只是记者,本着自身的责任,我希望能够为他们讨回公道,如果不是因为贺老板总是避着我,我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法子来这里解决问题。希望您能够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