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 望和解+番外(102)
乌利亚说着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支烟叼在嘴上,准备点。
兰斯洛特上前,伸手就准备拿那支烟,手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
“怎么了?”
“不能抽烟。”
他还叼着未点燃的烟,话语从唇缝中泄出。
“为什么不能?”
“矿井里禁止明火。”
乌利亚“噢”了一声,放开了他的手:“我还以为你要说抽烟有害健康呢。”
“抽烟的人都知道抽烟有害健康不都是一样要抽。”
“那也要看是谁说的了。”
他说着把烟收回了银色烟盒中:“你下次用这个理由可能更容易说服我。”
兰斯洛特继续刚刚的话题:“救了你之后呢?”
“怎么你这话说得像听我在讲别人的故事?”
兰斯洛特找了个墙边靠着:“你先讲。”
乌利亚继续道:“当时我的头也被人打破了,血糊住了眼睛,隐约看到是一个金发少年,别的也没看清。等我清醒之后你已经走了,诊所的医生
告诉我说你到了发情期就先走了。你的信息素留了一点在我的衣服上,所以为了找到救命恩人我就把信息素样本保留了下来。”
乌利亚这些话没有半点虚假,但却是有所省略。
他省去了为了把那点信息素保留下来,为了找到能够把信息素制成香水的人花了多少代价。
时间,精力,金钱。
对于当时的乌利亚来说每一个都是奢侈的,他甚至把存了很久为了能够离开地下城的钱拿出来去托人调制昂贵的信息素香水。
在遇到兰斯洛特前,他的梦想不过是攒够钱离开地下城,然后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在遇到他之后一切都变了,心中有了念想,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带上了另一层色彩。
或许一开始他只当是对救命恩人的报答,但在时间的滤色中最初的念想变了味,乌利亚越去寻找,越去深究,就越感到无力。
他的救命恩人不是地下城的人,也不是地上的平民,只有可能是贵族或是皇室的人。
他需要能力,需要力量,需要金钱,需要地位,这样他才能接近那个人,接近他心中的神明。
他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温和,为了一块地盘可以拼到头破血流;他变得圆滑世故,可以周旋各方的势力,并且从中使自己获利。
他拼尽全力,竭尽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登上了他所能达到的权力的制高点。
可能这个爱上了英雄的故事十分老套,但在多年后见到兰斯洛特之后,在想要报恩的那片土壤中播下的一粒名为爱慕种子,生了根,发了芽,并且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六年前在地下城的一角发生的故事在一个荒凉的星球上的矿井中被人再次提起。
兰斯洛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乌利亚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直注视着他,他从其中看到了暗潮汹涌,也看到了克制。
“所以你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乌利亚还抱着些许希望,希望眼前的当事人可以想起来些什么。
“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当年我去地下城被人临时标记了。”
乌利亚心里咯噔一声,眼神瞬间变了:“被谁标
记了?”
“我也不知道,那是我性别分化之后第一次进入发情期,前后一段时间的事情都记不清了,被标记的事情还是医生告诉我的。”
乌利亚:“被标记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
兰斯洛特:“不记得。”
乌利亚把关节捏的咔咔响,看他回去不把那个拱了自家白菜的狗Alpha揪出来,打得他连妈都认不出。
见乌利亚半天没说话,兰斯洛特知道该轮到自己说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吸血鬼,马上就要直面太阳了。
“我驾驶北冕来找你的时候,没有线路规划,我是转圈随便选的方向。”
兰斯洛特说完头就低了下去。
“什么?”
乌利亚还在考虑怎么把那个狗Alpha弄的生不如死,冷不防听到兰斯洛特冒出一句。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讲逻辑我就不在这了吗?”
“所以你就是碰运气找到的我?”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兰斯洛特说道:“我当时想如果就这样随便选一条路都能找到你的话,那就说不定真是命运的安排。”
兰斯洛特在所有人眼里是一个很理性的人,理性到甚至有些机械性。
但兰斯洛特觉得自己的理性不过是想要给一些事情找到它合理存在的原因。理性的推理,理性的逻辑,不过是寻找合理性的工具。
世间的一切都好像是能够量化的公式,在兰斯洛特的认知中,一切都有它最后的结局,固定的答案。
但在遇到乌利亚之后,他曾经的观念动摇了。他发现一些事情只要和乌利亚挂上钩,他所追求的正解好像被藏在了迷雾中,难以看清真相。
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中改变了。
他明白了有些事情没有固定的答案,没有绝对的对错,没有一定的非黑即白,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事情只要一和乌利亚扯上关系,他就开始变得犹豫不决。
因为人的情感不能量化。
如果想要为思慕之情找到它存在的合理性,那靠逻辑、靠理性是完全行不通的。
兰斯洛特认定的事情
就一定会去付诸行动,有固定答案的事情兰斯洛特很容易就能说服自己,但对于乌利亚的感情,或许是这种看似是“天注定”的偶然更有说服力,即使可能这只是兰斯洛特让自己能够接受这份感情的一个借口。
但反过来想想,他不正是缺这么一个借口么。
如何让一个绝对理性的人接受感性?可能就是在无数次的偶然后让他相信这是必然。
像是统计学中的无法拒绝的h0,是无法证真也无法证伪,是概率论中的绝对事件,是一场零和博弈,是理性与感性的二律背反。说是逻辑说服了他,其实也是他自己说服了自己。
乌利亚用手捂着脸:“你再这样我真怕自己忍不住了。”
“什么?”
“犯罪。”
“你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吗?”
“你不是在和我告白吗?”
让一个理性到了极致的人说出“这是命运的安排”,不是告白又是什么呢?
兰斯洛特本来还怕乌利亚没听懂,结果这人不仅立马就听懂了还反将他一军。
见兰斯洛特没说话,乌利亚说道:“你不说话我就真当这是告白了。”
兰斯洛特向矿井更深处走去:“不用当做告白,它就是。”
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在安静地矿井中都如平地惊雷,入了男人的耳朵,落在了这颗荒芜的星球上。
从他们进入矿井已经快要一个小时,氧气浓度一直维持在一个很平稳的状态,按常理说矿井越往深的地方,因为挖掘时间更接近现在,周围的土块和挖掘痕迹都会更新,也会更凌乱,但他们走的这条路显然不是这样的。
大概又往深五百米左右,他们发现地面和矿井墙壁竟然越来越平整,甚至在泥土的空隙中开始出现了金属砖块,那和军部用作构建地下建筑时的耗材很像。
他们相视一眼没有说什么,但却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矿井看上去并不是简单的矿井,更深处应该通向什么地方,按这个方向甚至可能是研究所地下的部分。
这条通道再往下没有分叉,只是又拐了几个弯,地势越来越平坦,周围的墙壁上的金属砖块也越
来越紧密,就在他们觉得已经要到达最终的目的地时,横在他们面前的竟然又是一台身份识别机器。
不过这最起码证明了他们选的这条路没有错,身份识别机器背后的那扇门通向的应该就是研究所。
“和地上那台一样,必须要身份验证。”乌利亚上前检查了一遍,“要不直接拆了吧,里面有人的话他们不会不救数据,没人的话数据损毁就损毁了吧,我们进去看有没有纸质文件或者别的线索。”
兰斯洛特不太赞同:“你就不怕里面没人,我们硬闯,系统直接自爆了?”
乌利亚:“要不我们扫扫终端试试?”
他们俩的终端也是电子通讯系统,到这颗星球上时也因为磁场紊乱停止了工作。但终端上的身份识别系统除了有联网的一份外,还有一份是物理存储直接绑定在终端上的,就像是Id卡,即使终端不工作也可以在机器上刷用来识别身份,不过前提是那机器得是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