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夜雀(191)
权小舞忙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林林和善地安慰她两句,转头看向江屹,示意江屹可以干正事儿了。江屹便清了清嗓子,稍微松了松脸上严厉的神色,道:“权小舞,之前你哥哥出事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我、我去打工了。不,也不能这么说,我,我去参加了一个心理被试,有报酬的那种。”权小舞怯生生地说道。
“什么心理被试要两个星期?”江屹有些疑惑。
权小舞刚才见到江屹吓人的样子,一见他皱眉,就往椅子里缩了缩,坑坑巴巴地说道:“这、这个项目是分期的。我、我这次去参加第二期选拔,失败了。所以,没到两个星期我、我就回来了。”
“选拔?什么意思?”
“就是之前,我在学校附近的小广告上看到了一个心理学被试招募的海报,参加一次50块钱,如果表现好还能拿的更多。这种广告很常见,有时候别的大学啊一些心理系的也会到我们这里贴海报,校内的朋友也会帮忙宣传。”
“这个广告看起来报酬很高,我一看也是正规的学校地址,就想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混点零花钱。”
“这个被试分了大概四部分,第一次试验只要做选择题。第二次试验要观察行为大概三到五天,是第一期的选拔。第三次也是要进行两周左右的观察。不过我没有通过其中一个测试,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江屹若有所思地皱起眉毛。
见江屹有点聊跑偏了,林林便有意往回拉。比起权小舞做的什么心理实验,现在,他们有一些更重要的问题。
林林刚才也察觉到了权小舞口中所言的“哥哥的存款”。他和江屹都知道,权大瑞的疯病如果是装的,那这案子就得另当别论了。
“你刚才说,权大瑞也有一些存款?他十五岁突然患病,怎么会有存款呢?我们也看到他的残疾证明了,他并不具备劳动能力。”
权小舞有些羞赧地说道:“我哥得病之前好像是中了一次彩票,家里突然有了一大笔钱,不过我们没有声张。虽然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但我爸还是给我留足了上学和成家的钱。我爸说,那是我哥拿命换的钱,让我不能忘了照顾哥哥。”
想起自己的傻哥哥好心办了坏事,权小舞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中彩票?这有些牵强。更何况,彩票中奖虽然不实名制,但不代表不好查。按照权小舞言语中的这个架势,这张彩票最起码得有五十万,才够这乡村里一家三口坐吃山空“挥霍”这么多年,仍旧绰绰有余。
五十万的彩票,虽然不比什么百万千万的金额具有轰动效果,但并不是小数字,十有八、九还会是见报。景东市并不是个彩票福地,在林林的记忆中,买彩票中了这样的大奖,他闻所未闻。
江屹手快,已经发信息让孙小曲去查了,很快便确认,彩票的事为子虚乌有。
那权大瑞的存款到底是怎么来了?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只见对面的权小舞像一朵刚刚盛开的丁香花一样,怯生生地看着江屹与林湫二人,根本不知道顷刻之间发生了什么,眼神跟权大瑞残疾证上的印章一样真。
江屹和林林交流了一下眼神,决定相信权小舞的真诚,
无论如何,权大瑞出事的时候权小舞还小,对此,她不一定撒了谎,只是,她眼中的真相未必是事实。
————
清晨,江屹接到通知后便匆匆离去后,林湫站在玄关处望着关上的门,呆呆站了好一会儿。
他倏然觉得须臾之间,自己又碎裂了几片,有几缕灵魂现在已然跑到了江屹身上,没有他胸口便是空荡荡,只有在江屹身边自己才是完整的。
可这种他不敢纵容自己的这种患得患失,跟凌川争分夺秒的斗争也不会允许。
就在林湫神游的片刻,只见桌案上他的手机突然震动几下,浮现出一个接入号码的备注姓名:岳教授。
岳利君一直为爱徒林湫可惜,他始终认为一切都为时不晚,希冀着他能够改变主意,继续深造。因此,一有了什么好项目、好机会,总是会想着林湫。林湫拒绝过几次后,都觉得不忍心再让老师失望了。
他犹豫一番,终于还是接了电话。
果不其然,这次岳利君又语气兴奋地告诉他说,准备开始有一场具有历史里程碑意义的、具有革命性的重要实验。这是他几十年来的梦想,希望能够邀请林湫一起帮他实现。
这是林湫难得听到岳利君这么雄心勃勃,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三十岁。林湫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便只好答应约时间跟岳利君面谈。
刚跟岳利君说完,林湫便收拾一番,准备启程去绿山县的种植园,出门前却又接到了一通电话。
竟然是许久未曾能够联系上的苏小娅。
第140章 芬布尔之冬(12)
为了证实权大瑞的精神状况,警方对权大瑞再次进行了神经精神系统检查,带他进行了智力测验和行为判定,最后的结果仍然说明了他的脑部确实存有损伤,其智力障碍可以达到三级残疾的程度。
在此过程中江屹发现,鉴定智力残疾需要不仅需要鉴定智力商数、适应能力,还需要查出致残原因。于是,他特地跑回汝息县指定的鉴定医院和相关部门进行了老案卷的调查,终于查证到当年权大瑞智力受损的原因,是药物中毒。
不过,档案上只有这简短的一句话,相关资料也已经残缺,要想再继续向下查证,步履维艰。
现在,只能确认权大瑞的智力障碍并未作假。至于他的那笔钱,年代久远,能解释的知情人都已经去世,实在不可考证,便只能作罢。
权家兄妹二人生存也不易,更何况没有犯罪事实就无法确定犯罪。既然无法找出证明其来历不明的证据,那便只能认作那是权家几代人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存款。
于此,陈宝玲案终于能够画上句号。这也意味着,刑侦支队也终于迎来了喘息之机。
江屹睡到七点就自然醒了。他收拾一番便打算回翡翠山庄接林湫。二人准备今日便前往汝河湾。
自从上次林湫说苏小娅想要回家住两天,他便一直待在了翡翠山庄。不过等收拾完毕的江屹开车到林湫家时,他却并未见到苏小娅的人影。
听到江屹关心苏小娅的现状,林湫不动声色地撇开脸,装作收拾东西,不让江屹看到他眼中浮动的神色。
“她闹脾气,现在已经好了。是凌万民派人来接她的。过两天,小娅就会出国了,现在正抓紧时间准备。”
江屹点了点头,道:“出去也好。哪怕等这阵子过去了再回来。”
到时候,还能回来吗?林湫不知道。
江屹在得知凌川背后谜团重重之时,也是担忧过苏小娅的情况的。但他打听了,据说凌万民对苏小娅很好,便放心几分。
而林湫的心中始终晦暗不明。
凌万民有心庇护苏小娅,他也是知道的。但凌云毕竟是凌川心口的一根刺,这伤口到底有多深,林湫也无法把握。更何况,凌万民身体也渐渐不好了,凌川未必会受他牵制。他素来阴晴不定,苏小娅伴君如伴虎,实在令人忧心。
凌万民安排苏小娅出国,恐怕也是知道自己未必能护得她周全了。山雨欲来风满楼,林湫只希望苏小娅能躲则躲。
不过虽然担心,但林湫没有把凌云与凌川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苏小娅。一方面,这样隐晦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另一方面,苏小娅这次回来一直在问他一个问题:如果可以摆脱凌川,只要他能够活下去,是不是可以不论代价?
这个问题让林湫不由得有些心惊。
他知道苏小娅跟苏汀的脾性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因此生怕苏小娅也跟苏汀一样走极端。林湫再三询问,只怕苏小娅有自己的幼稚计划,但她三缄其口不肯多说一句,他便只好先安抚下苏小娅。
“小娅,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
苏小娅的语气却很急:“他凭什么要这样控制你?舅舅,那是无时无刻不悬在脖颈上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伤害到你。难道你要这样忍一辈子吗?”
林湫没有说话,而苏小娅见无法说服他,便有些灰心丧气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