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刑地(29)

难怪上司不允许营养师单独联络周唯一，方遐迩想起上午梁栩文的吩咐，内心有点复杂。

按理说，他现在该离开了，但出于某种特殊的心绪——比如一个alpha对于omega的怜惜，方遐迩还是说了一句多余的话：“梁长官晚上六点钟结束工作，他推掉了晚上的一切安排，我想他这么做的原因是想能尽快回家来……陪您。”

他尽量语气平和，听起来充满善意。

周唯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同方遐迩对视少时，很淡的说：“哦。”

他的声音很小，像说给自己听：“这样啊。”

“是的，”方遐迩尴尬的揉了揉鼻子，“我下午五点钟还会来给您送晚饭，我现在得走了，长官一点钟还有新的行程。”

周唯一并不太感兴趣，说：“好的，谢谢您跑一趟，再见。”

方遐迩觉得这几分钟里，自己说了很多不必要的话，已经违背了他作为机要一秘要遵循的不过问上司隐私的原则，于是他简短的说“再见”，然后快步离开了。

周唯一关上门，拎着食盒沉默的走到餐厅，他打开了饭盒的盖子，看着里面的银鳕鱼和西蓝花。

饭盒最下面一层是乳白色的汤，周唯一的瞳孔紧缩了一下，汤让他联想到早晨被迫吐在洗手池里的精液，他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他推开桌子，摇晃着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周唯一跌跌撞撞的跑到厨房里呕吐。

他早上没吃东西，现在胃里吐不出什么来，到最后变成干呕。等到胃里的不适感缓解了一点后，他拧开水漱了漱口，最后还是乖乖坐回到餐桌前，把食盒里的内容全部吃完。

他吃的很慢，吃到后面汤都凉了，他混不在意的端起来，小口小口的喝进喉咙里。

别墅太大了，空荡荡的，周唯一觉得自己的吞咽声都被放大。

洗干净饭盒，他慢吞吞的上楼，他被主人关在家里，主人的命令就是最严密的牢笼。他无别处可去，他无所事事，他在窗前晒了会太阳，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没想到吧我来更新了。我还是默缄，《妄想》原名《你是我的妄想》。

答应我别离开我，(* ￣3)(ε￣ *)么么啾！

第22章

签好今天最后一个签名，梁栩文把钢笔的笔帽旋回原位，准备下班。

他多年来从未像今天一样，对回家产生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梁栩文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

走出办公大楼，车牌为001的轿车已经停在旋转门口，他在卫兵的护卫下坐进车里，看了下腕表，想立刻就见到周唯一。

方遐迩坐在副驾驶座上，正拿着平板电脑向他汇报明天的大致日程安排，梁栩文却不合时宜的回忆起周唯一柔软红润的唇，和他跪在自己面前时看自己的那双温润多情的眼睛。

很大程度上，梁栩文是许许多多的人的“救赎”，但梁栩文觉得，再没有第二个人像周唯一一样，把他当做最坚硬的不可替代的精神支柱。他被大多数民众所需要，但这些需要加在一起也没有一个周唯一来的有重量。

他是周唯一的魂，而周唯一是他的一块骨。

方遐迩汇报完毕后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梁栩文，见对方明显走神，他轻声的咳嗽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轻声请示：“长官？关于明天实验研究所的安排，是否需要通知周唯一博士？”

梁栩文皱了皱眉，锋利的看了方遐迩一眼，神色不再像刚才一般柔和，带上一点不近人情：“不需要，研究所目前都是些日常行政事务的安排，这些你让他们找阮筠，什么时候研究所的研究项目正式启动，再来我这里要周唯一。”

他这话说的很露骨，毫无掩饰的把周唯一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但他的话语就是命令，话说出口就等于加盖印章，再无反驳的余地。方遐迩在心里为周唯一叹了口气，把这一点记录在自己的平板电脑上。

回家的路走到一半，梁栩文突然接到了梁家主宅打来的电话，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私人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并不是很想接。

这几年，他除非必要，否则很少回家，主宅里虽然比他的别院多住了两个人，但两者的气息却没什么区别。

梁家是个丝毫没有人情味的大家族。

他从小就知道，父母因联姻而结婚，梁家所有人的相处都像设定好的机器，一板一眼，平铺直叙，没有一丝温情可言。认识周唯一以前，他从未感受过温情脉脉，他所有的有关情感的设想都和周唯一有关。

他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放空，但很快就被他的理智拉回原位，他动了一下手指，接听起电话来。

电话是他的母亲穆楠女士打来的，言简意赅的表示要他今晚回家吃饭。

梁栩文静了片刻，想说没有时间，但穆楠显然对他的日程安排了如指掌，先发制人的切断了他的后路，并且一针见血的指出：“我知道周唯一回来了，还带回一个长得十分像你的小alpha，我认为你需要回家来解释一下。”

梁栩文沉默一秒，说“好”。

轿车在江海大道调头，汇入另一条车流。

去位于江州郊区的梁家主宅的路上，梁栩文给周唯一打了一通电话，但如同上午他呼叫的五遍通讯一样，仍旧没有人接。

梁栩文的心里浮上一丝烦躁，脸部线条因生气而紧绷，方遐迩用余光偷瞄到，暗自为周唯一心惊。

“你下午去给唯唯送晚餐的时候，他在做什么？”梁栩文突然看着方遐迩，开口问道。

方遐迩没料到自己会突然被点名，愣了一刻，马上回复道：“我也不知道，长官。我只是把晚餐送到他手里，我没有进门，所以对周唯一先生正在做些什么并不了解，但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其实他到达梁家别院的时候，周唯一刚睡醒不久，他看上去像是睡了一下午，因为周唯一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没有精神，看上去非常疲倦，但方遐迩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他下意识想为周唯一说些好话，尽管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梁栩文静默少时，朝方遐迩伸过手去：“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

方遐迩点点头，忙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梁栩文拨了周唯一的号码，按下通话键，电话里传来等待接听的声音，但很快就切换成了忙音。

还是没有人接。

或许是因为周唯一的手机不在身边，亦或是静音了。

梁栩文心想，唯唯是个研究员，从小做实验的时候就会很专注，如果他在忙有关研究的事情，那么没注意到手机也很正常。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为周唯一找一个良好且有效的借口。

车子很快到达梁家主宅。

进了门，佣人替梁栩文收好衣服外套，直接把他引入餐厅。

餐厅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梁家雇佣了一整个顶级的厨师团队，但梁栩文却觉得这些香气里还少些什么，他看着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却完全提不起胃口。他突然想到这个时间周唯一一定已经吃好了晚饭，或许在等他回家。

梁父也曾身居高位，近些年来虽然已经退出一线，不参与华国的常务，但多年来从政的经历还是让他养成了发号施令的习惯，他坐在主位上不苟言笑，目光仍旧犀利非常。

“坐下吃饭。”梁父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位子。

梁栩文把衬衣手腕翻上去叠好，在梁父规定的位置坐下。

梁母姗姗来迟。她曾是一名歌唱家，年轻的时候经常在各地演出，嫁给了梁父后退出了歌坛，但仍旧有很多自己的其他的爱好。她是个beta，不像omega一样会受制于不可控的发情期，于是她比起很多大家族的太太来说，拥有极大的自主权。她现在仍旧在全国各地活动，而梁父秉承彼此互不干涉的原则也很少过问，梁栩文看着自己的母亲在父亲左手边的位置坐下，两人之间连一丝眼神交流都没有，突然心头很是疲惫。

他心想，他们一家人一年到头能凑在一起吃一顿晚餐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事情。

梁母就座后，梁父宣布开席。

梁父先是问了一些江州最近的近况，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就把话题引到了华国与米国最新联合研发的逆向标记技术上。

他看了一眼梁母，后者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汤，替丈夫接过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