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番外(70)
孙琤很是气不过,又觉不甘心,在屋里焦躁地转了一圈,蹲到墙角去不说话了。
陈熠也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一白叹气,软下了声音,说:“你跟他……没什么吧?”
“没有。”陈熠摇头,“我只是觉得他人不错,仅此而已。其实有些话……跟熟悉的人反而说不出口,跟他倒是能聊。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找他聊聊,他每次都能把我逗笑,他很懂我要听的是什么,绝对不会说我不爱听的话。”
江一白点点头,也不去评价他做得对还是错,只问:“然后呢?”
陈熠这次沉默得更久了,孙琤又等不下去了,站起来说:“我不知道他跟那个骗子相处了多久,我只知道昨天下了晚自习我看他上了那个人的车,我见那人来接他很多次了,我就去问他那是谁,他不告诉我,那个男人还笑,说不会抢走他,让我这个男朋友别乱吃醋。”
江一白眯起眼,心里道:一个成年人这样对未成年说话,就算是开玩笑也实在是有些过了。
孙琤道:“我听他那么说就觉得很不舒服,说不上来的感觉,是一种直觉!”
“然后你就跟踪人家了?”江一白猜测。
“嗯。”孙琤倒是大大方方应了,说,“我拦了辆车,跟着他们去了那酒吧,我不知道那是什么gay吧,我看他把陈熠往酒吧带,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江一白点点头,孙琤倒是个脑子清楚的。
“我后来一直暗中观察,见陈熠被劝了酒,就觉得不对劲。”孙琤瞪了陈熠一眼,表情完全是看傻子的眼神,说,“后来陈熠去洗手间,我本想跟过去劝他离开,结果就看见那群人居然往他的酒杯里下药!”
江一白心头咯噔一下,忍不住急道:“下药?!”
“我不知道下得什么东西,肯定不会是好东西。”孙琤道,“我当时就拍了照,然后去洗手间想带陈熠走,结果这个人还骂我变态跟踪他!”
后来的事就很有这俩破孩子的风格了。孙琤明明是好意,但说话语气有点冲,言辞间又鄙视陈熠是个不动脑子被骗的傻子,陈熠这个好面子的哪里听得进去?于是孙琤没能把人带走,两人先在洗手间里打起来了。
其他的客人见状忙叫服务生,服务生过来要赶两人出去,骗子一伙忙过来劝,孙琤一见正主来了,立刻把照片拿出来当面对峙。陈熠一看,立刻火冒三丈的要男人给个解释,男人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说那只是维生素,陈熠登时觉得自己怕不是被当成了个白痴,被孙琤激出来的火更大了,二话不说上手一拳打在了男人鼻子上。
男人的同伙一看自然不干了,只是还没碰到陈熠,孙琤就冲上来同几人打在了一起,陈熠也撸袖子加入了战局。
“然后就有人报了警,”孙琤道,“酒吧其实不想报警,我和陈熠一看就未成年,报警了不是自讨苦吃吗?本来我也想着不会有什么大事,哪知道有其他客人报警了。”
江一白冷笑:“你还觉得自己挺足智多谋?”
孙琤比了个认输的手势。
江一白终于知道了事情经过,道:“对方人呢?在哪家医院?”
“这个不清楚,”孙琤道,“再伤能伤成什么样啊?顶多就是点皮肉伤,我估计他是想讹钱吧?”
江一白指了指孙琤,转身往外走:“好好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有你陈熠,不用我多说,你自己也该学到教训了。忠言逆耳,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只挑好听话说的人绝没安什么好心。”
孙琤一脸赞同的模样,又忙问:“老师你去哪儿?”
“去看看那个骗子,”江一白眼里快掉出冰渣来,“诱拐未成年去酒吧还下药,你手机里有证据,我不信他还能反过来威胁你们。”
正此时,外头司韶容推开门,小声道:“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嗯。”江一白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问,“那骗子叫什么?”
陈熠蔫耷耷地,坐进椅子里无精打采道:“郑余。”
江一白一愣,随即脸色变得刷白:“你说谁?!”
司韶容乍一听到这名字还反应了一秒,随即眉头狠狠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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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渐入佳境(五)
陈熠被江一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他叫郑余,怎么了?你认识?”
江一白还带着一点侥幸:“他真的是个gay?跟我一样大?”
陈熠想了想:“年纪之前是确定的,现在不确定了……他可能是骗我的?他人看着是挺年轻的。不过gay应该是真的吧?这还能有假呢?谁闲得吃饱了撑的假装这个啊?”
孙琤忙把手机摸出来:“我有照片!”
江一白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看了眼,酒吧灯光昏暗加上孙琤拉近了镜头照片显得很模糊,不过江一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轮廓。
化成灰他都能认得!
江一白顿时想起了一件事,先前李寻就已经说过了,他在一家gay吧看到了一个很像郑余的人。
江一白只觉得脑子发懵,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真有脸回来,竟然还对一个未成年下手?他这一刻简直说不清自己的心情,羞耻、愤怒、懊恼、悔恨、仇恨……无法分辨的情绪全部挤进大脑和胸腔,令他的呼吸都不由粗重了几分。
他当年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居然会看上这样的人?居然会被蒙在鼓里那么长的时间,居然任由对方拿捏自己?!
江一白太阳穴突突地跳,只觉眼前蒙上了一层红雾,胸口里也似藏了把火,咆哮着要找到一个爆发口。
自从父母去世,郑余消失,又遇二伯一家上门讨要遗产,他同父母双方的亲戚几乎断了关系后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这么大的火了。
他重新振作起来后,几乎就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了,他像是突然从一个任性狂妄,臭脾气冲天的少年浴血而出,所有的尖刺统统被折断,再也不将任何人任何事放进心里,说是看得开了,不如说是心如死灰,压根没有什么事能打动他。
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能大过生死的吗?没有。
可为什么有的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能理直气壮地苟活于世?还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换个人再来?他当别人是什么?是拿捏在手心里的玩具还是榨干就无用的工具?
为何会有人如此自私,从不反省自我,还能活得理所当然?!
“一白?江一白!”
“江老师?!”
“老江你怎么了?老江?”
江一白整个人几乎是踉跄了一下,抬手扶住墙,耳朵里嗡鸣作响,几乎听不清旁人在叫他。
他浑身发麻仿佛失了感知能力,胸腔剧烈起伏,眼眶赤红。那些他以为早就释然的事,原来从未释然过,只是被自己强行挤压在心底偏僻的角落里,永不见光。
虽然李寻已经提醒过他,就怕他毫无防备同郑余遇上闹出什么大事来,他也认为自己早已冷静,见了面顶多讨要个当年的说法罢了。
可万万没想到,当看到那模糊轮廓的一瞬间,他所有的情绪像是突然有了自主目标,根本不听他的话,就这么倏然失控了。
仿佛有一根埋藏多年的线,一直隐蔽于阴暗的角落,在这一刻突然贯穿了他的身体,拉扯出了所有的过往,将他的灵魂强行拽回了父母去世时的那家医院,让他当年压制下去的崩溃情绪就这么被无缝衔接上了。
刺眼的白光,浓重的消毒水味,急救室熄灭的红灯,穿白大褂的医生摘下口罩如同死神一步一步走到面前。
身旁亲人的嚎啕大哭,不知道是谁的手重重砸在他的背上,他却感觉不到疼。他表情空白地听医生说:“送来的时候就没有生命体征了,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他内心的猛兽汹涌而出,踹飞了长廊上的椅子,垃圾桶,又抬手要打人,医生护士慌乱地躲开,他被身后跟着的警察扭着手压在了墙上。
“你冷静点!年轻人!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啊——!冷静你妈个逼啊——!”
“不可能,医生你弄错了!我他妈姓江!你再看看病例!你弄错了吧?弄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