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番外(65)
江一白把两人的睡衣、牙刷、毛巾、拖鞋、浴巾、梳子都带上了,几乎是带了两人日常需要的所有东西,吃喝拉撒都没落下。
司韶容忍不住想笑,又觉得心里发软,除了甄真这个事事为他考虑的助理,就只有江一白能对他这么耐心,这么用心了。
两人将东西放在看门的大爷那儿,然后一起过马路去对面的早餐店吃早餐。
司韶容搬过来这么久,倒是吃过江一白打包买回来的豆浆油条,还没到店里来吃过。一大早的店里已经都是人了,小孩儿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敲碗嚷嚷,被家长抢了筷子呵斥;上班族提着包,穿着短袖衬衣,站在窗口前喊“一笼包子一碗豆浆带走!”;客人离店后,老板娘立刻上前清理出桌子来,很快就又有客人坐了过去。
来来往往,热热闹闹,蒸笼放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带来鲜活的气息。
司韶容很少出来吃早餐,这种感觉还是很新鲜的。
在家里总是不慌不忙,洗漱完后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早餐,吃完江一白会收拾洗碗,他几乎什么都不用管;家里充满的是一种悠闲松散的氛围,两人若是不说话,便只有锅碗瓢盆碰撞的清脆声响,感觉从外到内都充满了宁静。
但此刻在店里,就像是被人从深海里一把拽了出来,耳朵里一下挤满了各种声音,叮铃哐啷,是人间烟火的忙碌感,鲜活感。
整个人也一下来了劲,头脑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趁着一对老夫妻离开,司韶容坐了下来,一个小胖娃娃端着一碗油茶蹭了过来,司韶容见他坐在了身边的空位上,便道:“小朋友,这里有人了。”
胖娃娃看他一眼,并不搭理,司韶容有些尴尬,左右打望却没看见小孩儿的家人。
“你一个人?”司韶容问。
胖娃娃自顾自地吃,目测有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校服,带着红领巾,司韶容不想跟一个小孩儿争论,只好站起来说:“跟叔叔换个位置好不好?你坐里面吧?”
胖娃娃这回动了,抱着碗跟他换了个位置,司韶容坐到外面,又找了只椅子靠过道的方向坐了,虽然有点挤,也不是坐不下。
身后的人来来往往,汤碗从背上过去过来,江一白端着碗盘过来时就皱眉:“你怎么坐这儿?一会儿谁撞你一下,汤洒身上烫着了怎么办?”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坐进去。”
司韶容道:“没关系,我注意让着点就行,你坐里面。”
两人正争,坐里面的胖娃娃已经飞快地吃完了早饭,站起来擦了把嘴,一脸得意又不屑地看了两大人一眼,转身走了。
位置一下空了出来,司韶容满脸写着哭笑不得。
两人小声聊着天吃完了早饭,李寻也到了。
本来江一白准备自己去取车,结果李寻说有事要到他这边来,干脆就把车开了过来。
大清早的,李寻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眼下带着点青黑,没什么精神地打了个哈欠,下车道:“先送我去郑宥黎那儿吧。”
“他住这附近?”江一白放了行李,转头看他。
“他在这附近上班,”李寻道,“他那儿还放着我一辆车呢,今天刚好开回去。”
江一白应了一声,司韶容已经拉开门坐了进去。
李寻瞄了眼副驾驶上的人,将江一白拉到一边:“你们去哪儿玩?玩多久?”
“温泉酒店,你去过的。”江一白说,“可能就两三天,怎么了?”
李寻皱眉:“怎么不玩久一点?出去自驾游啊。”
“我倒是想,之后还有课呢,韶容也还有工作。”江一白说着,被李寻塞过来一根烟,他点燃了叼着,痞气兮兮地看着李寻,“你还操心这个呢?”
李寻自己也叼着根烟,愁眉苦脸地狠狠抽了几口,终于忍不住道:“我还是说了吧,我憋得难受。”
江一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要不就走远一点,最近都别回来,要不最近就别四处溜达了,晚上就好好待在家里,过你们两口子的小日子。”李寻舔了舔嘴唇,“我前几天在朋友的gay吧看到郑余了。”
江一白叼着烟的动作一下顿住了,他抬头看着李寻:“你说谁?”
“我希望是我看错了,”李寻啧了一声,“但我认人几乎没出过错。你这段时间就别往外跑,免得撞上他。”
江一白僵了片刻,然后沉默地抽着烟不说话,好半天才咳了两声,像是被烟给呛着了,脸上却是漫不经心,不太在意的样子,语气很轻地说:“gay吧?他不是结婚了吗?”
“据说是结婚了,”李寻仔细地看着他的神情,“你没事吧?”
“没事,我有什么事?”江一白笑了一下,掐了烟拍了拍李寻肩膀,“行吧,我知道了。”
李寻哎了一声:“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你心头怎么想的?要……”
李寻蹙着眉,看了眼车里的司韶容,压低了声音:“要跟他说吗?”
“我想想吧,”江一白心不在焉道,“那个……不是说他去外地了吗?这都走了几年了?”
“谁知道怎么又回来了?”李寻也有点烦,“可能离婚了?也可能是回来发展……不清楚,你别想这个了,我跟你说一声就是怕你哪天毫无防备遇上他。”
李寻说起这个又有气:“干脆我找人把他收拾一顿吧?让他不敢再来这一片了?”
“你现在是个正经商人,”江一白笑了起来,“还像以前一样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像什么话?”
李寻暗暗骂了一句,说:“你真没事?”
“没事,”江一白点头,“走吧,先送你过去。”
郑宥黎是这几个人里正儿八经苦日子出生的普通人,家里清贫,父母是社会底层工人,家里几乎没什么存款。他学习不怎么好,没考上高中只念了个技校,家里没平台没资源,被技校分配去了合作的汽修厂实习,工资一半要上交带他的师傅,自己手里几乎落不下几个钱。
他不像李寻,什么都不做也有人送钱来;他不像司韶容家境不错,自己本身有创作的天赋,还刚好走了这条路,最后闯出了名堂;他也不像江一白,家里算是会投资,不是特别有钱但也不困窘,父母去世后还继承了大笔资产,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若他今天是跟司韶容一起吃早饭,听到司韶容关于早饭定义人间烟火的“浪漫说法”,估计会有些莫名其妙。
没有谁愿意起早贪黑,在上班高峰的人群里被挤成一个人肉饼子;一碗豆浆一份油条或者一碗油茶,也不过是最普通的早饭,是合着没睡醒的疲惫和清晨光线还未完全铺开时,对人生未来的漫漫茫然。
没有那么浪漫,也没有那么多的感慨,不过是被时间和人流推着往前走罢了。
郑宥黎一大早就到了汽修厂,今天他还有很多工作,隔壁的老油条师兄最近偷用了客户的车出去跟女朋友炫耀,回来后又喝醉了酒,客户的车还有最后一点喷漆没弄完,他只得替了师兄帮忙解决。
他穿着宽大的深灰色工装,头上反戴着鸭舌帽,脸侧沾上了一点黑灰,手上戴着手套,蹲在地上弄喷枪的管子。
正默默地弄着,就听身后有车喇叭声,他转头一看,就见李寻从车上下来了。
这还是江一白头回来郑宥黎上班的地方,他左右看看,又把目光落到地上的少年人身上:“早啊。”
郑宥黎站起来打招呼,又看了看车,有些茫然:“你们去哪儿?”
李寻道:“他们两口子借了我的车要出去两天,我给他送车,顺便找你。”
郑宥黎听他说找自己,有些疲惫的眼底带出一点光来,他腼腆地笑了笑:“吃早饭了吗?”
“喝了杯酸奶。”李寻看了看郑宥黎一身工装,工装里是黑色的背心,过于宽大的领口松垮着,露出结实紧致的深色皮肤,看着很有感觉。
郑宥黎道:“我请你吃早饭,你等等我。”
他忙转身去换衣服,李寻跟江一白打了个手势:“行了,你先走吧,不用管我了。”
江一白答应一声,开车离开了。
刚好是早班高峰期,马路上堵车堵得厉害,江一白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跟着挪车。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还见两辆追尾的车停在一边,互相拿着手机对拍,模样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