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炽再怎么差劲,再怎么不满意他那还没见过几次面的妹婿,也没打算把自己插入他们的三人世界。
岁月如流,物是人非。
在他坐牢的这三年,外面的世界确实变了很多。
沉华打算晚上不做生意,用修车厂的空闲位置给张炽摆了一个宴席,将所有认识的人请了过来吃饭,余婶乐呵呵去给他们准备了很多饭菜。
张炽默不作声,走到了二楼阳台抽烟。
他吹出了烟圈,眯着眼透着模糊的烟气看着天空。
“你这个老习惯,还真没变。”沉华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带着一丝轻笑。
“华哥。”
“坐吧。”沉华搬了两张圆椅子放下,椅子看着轻,可他还是搬得有些费力。
张炽看在眼里,他抿了抿嘴,问:“还去看过医生吗?”
“嗯。”沉华坐下来,翻出一根烟点来抽,“只要不用力,基本没什么问题。”
这句话再往里说,这两条胳膊也算是废了。
张炽的脸色稍微沉了些,刚没坐下多久又站起来,双手靠在了护栏。
沉华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阿炽,有没有想过,你判了十年,为什么会减到了三年?”
张炽的手一僵,烟灰掉落到指尖也没有知觉。
“谁还有这能力?”沉华继续问。
张炽滚动着喉咙,道:“他这三年,有没有过来……”话说到这,仿佛卡到了喉咙,剩下的没有说出口。
沉华知道他想说什么,道:“我没见过他。”
张炽心里突然一阵烦躁,干脆将烟头往烟灰缸掐灭,“华哥,为什么非得开这个话题?”
沉华安静了一会儿,道:“阿炽,你反应大了。”
张炽转过身,看到沉华夹着烟的手指不明显的颤抖,他问:“你的手,你不怨他吗?”
沉华反问:“那你怨我吗,因为我你才坐的牢。”
“不一样。”他重复道:“不一样。”
“阿炽。”
“不一样。”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双眸溢着的情绪,仿佛回忆对他来说是苦楚的,“华哥,你不怨他,我怨。”
他怨在兄弟们出事的时候,却把他当俘虏地关起来。
他怨在他俩相爱时,他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他、隐瞒他。
“况且,三年了,什么都变了,说不定他早把我给忘了。”
沉华微微低着头,把烟抽完了,扔在烟灰缸里,才问:“要是他还记得。”
“我没打算和他有什么接触,他也没必要来找我。”他立马说,沉声道:“我和他也没任何关系。”
第五十八章
第二天,张炽睁开双眼,脑袋就传来一阵疼痛。
他把手按在了额头上,再闭目歇息了下,昨晚拼命地被一群兄弟轮流灌酒,灌到最后,才发现他喝的酒最多。
他笑了下,无奈地揉了揉鼻梁。
“哥,醒了没?”张桃站在门外,小声地问。
张炽随意找了件背心穿上,回道:“嗯。”
张桃开了门,就进来了。
“怎么过来了?”
张桃往环了一遍,“你以后住这吗?”
张炽问:“这不好吗?”
张桃抿了抿嘴,摇摇头,小声道:“挺好的,我以为你会和我一起住。”
张炽住的是修车厂的二楼,是沉华买来给兄弟们居住和当客房使用的。
“我住你那做什么,你还得问问那位同不同意?”
她嘀咕道:“他敢不同意吗?”
张炽无奈地道:“你就是小孩子脾气。”
“我怎么就小孩子脾气了?”
“任性。”张炽无情地说。
张桃鼓了下腮子,从外面拖了一个大行李包进来,“这是你之前用的一些衣服还有用品什么的,都在这了,你就不用老去买了。”
张炽揉了揉疲倦的太阳穴,问:“怎么不喊我过去拿?”
“才几步,用得着你过去吗?”张桃蹲下来拉开包链,把他的旧衣服都翻出来。
“丸子呢?”张炽问。
“在楼下,阿辰逗着他玩。”张桃说着,转头看了他一眼,“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张炽思量了下,“我和华哥谈过这个,我打算在这帮他的忙。”
“哦。”张桃回了一声,耸耸肩道:“我也准备出来找工作。”
张炽皱着眉,“怎么突然出来找工作?”
“我总不能一直依托你们,反正丸子都快三岁了,我到时候给他找了个幼儿园,”张桃声音很轻,“就出来做点活,免得在家闲也是闲。”
“你和他商量过了?”
“嗯。”张桃得意地笑,“他说不想我出去受气,不过拗不过我。”
张炽扯了扯嘴巴,看着她,突然问:“他对你好吗?”
张桃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他对我很好。”
张炽笑了笑,眉目有些缓下来。
“哥。”
“嗯?”
张炽以为她会说出让他别再给阿源摆脸色的话,可张桃看着他,唇边微弯,一字一顿地道:“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很好。”
——
“阿辰。”
阿辰还在维修车门,就听到张桃的声音,他转过头,看着张桃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张桃的左手腕被包了一块白布,阿辰皱着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被车擦伤了,”张桃的声音很轻,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还差点把丸子给撞了,吓死我。”
“丸子没事吧?”
“他没事。”张桃抿了抿嘴,心疼地说:“但当场吓哭了,还好有个先生路过帮了我俩的忙。”
“你就这么放心让陌生人帮你,”阿辰没好气地说:“你还真不怕他是坏人,你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或者老大。”
“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坏人。”
阿辰:“……”
“哦对了,”张桃回头看,看见一个高瘦的男人走了过来,抱着酣睡的丸子,走路走得极稳,丝毫不担心弄醒他。
他长得清隽如玉,一袭清爽白衣衬得他看上去干净无害,乍一眼以为哪走过来的漂亮演员,也难怪张桃会被他骗了。
张桃不认识他是谁,但阿辰认识。
他揪起张桃的衣服往自己的身后站,像护犊子般的护着她,一脸带着敌意地看着走过来的男人。
“你干嘛,阿辰。”张桃疑惑地问。
阿辰冷眼看他,伸出双手,硬着声音地说:“把孩子给我。”
男人的眼睛一抬,轻声道:“好久不见,阿辰。”
阿辰冷着脸,没有说话。
男人顿了下,把丸子送到他手上,道:“他睡得很沉,估计刚刚被吓哭得很厉害。”
“谢,谢谢。”张桃从阿辰的手上接过,磕磕巴巴的道谢,感觉到在场的气氛变得很僵硬,只得把自己的笑容收敛,将丸子轻柔地抱在怀里。
“小孩很可爱。”男人微笑说。
“谢谢。”张桃一听,心里有些喜滋滋的,刹那间想到了什么,她赶紧说:“对了,刚刚在医院那个费用,先生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我哥那里取点现金还给你。”
“桃子。”阿辰猛地抓住她的手,说:“别找老大。”
张桃困惑地看了阿辰一眼,小声说:“可是我没带钱出来。”
“我去拿给你。”阿辰马上说。
男人静静听着他们说话,不知听到了什么,眸底微动了下,淡淡地道:“不用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张桃揪了揪阿辰的衣服,小声道:“阿辰,你刚刚好凶。”
阿辰闭着嘴,没说话。
她好奇地问:“你俩认识?”
阿辰冷着脸地道:“不认识。”
张桃嘀咕地道:“他都能喊到你名字了,怎么可能不认识。”
“桃子,”阿辰严肃地说:“下次别跟他接触。”
张桃眨眨眼,问:“他怎么你了?”
阿辰的脸红得像番茄,暴跳如雷地道:“不是我!”
第五十九章
晚上,临近零点。
月色穿过挂着的棚帐,在餐桌上洒着隐隐亮光。余婶早上逛市场,看着海鲜便宜,买了一堆打算晚上给他们做宵夜。
阿辰走去杂物房,屁颠屁颠地搬出一箱啤酒过来,拿把小刀刮开箱口,翻出啤酒罐递到桌子上。
张炽刚吃饱,打开了一瓶就往嘴里灌,懒散地靠在椅背,看着兄弟们吆喝玩猜拳。
张桃的手受伤了,乐滋滋地等着徐费源剥蟹肉递到她嘴里,他喂完了张桃再喂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