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修罗场里谈恋爱[电竞](44)
纪行埋头吃面。
其实刚问完,祝岚还没回答的时候,纪行自己就先后悔了——他也不知道那一刻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只是那人近在咫尺,有的话便脱口而出。
——是不是把气氛弄得太严肃了?
纪行想。
他们这一桌陷入短暂的沉默,另外一桌的声音便在此时凸显出来。
两桌都靠近江边,那一桌背对着祝岚,却刚好被纪行收进眼底。
看打扮,那一桌应该也全都是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正对着平板电脑一起看比赛,时不时地还凑到一起讨论。
更好死不死的是,他们讨论的话题还围绕着祝岚。
“——祝岚是不是回国了?前些天看论坛,说他跟欧洲战队那边解约了。”
另一人接话:“嗐,这种年薪几千万的顶尖选手,在哪儿待着不是待着?”
“也是。不过我也奇了怪了,他回国干嘛?——你说那年世界赛吧,祝岚还在欧洲T&C,那年我记得咱们国内只有一个FK冲进了半决赛?祝岚一点没留情,遇到FK的人该杀杀,最后一局个人击杀数有几个来着?”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17个。”
“对!17个!”那人还在喋喋不休,“简直杀神,我看那一局直播的时候都看傻了,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真是连一点夺冠的希望都不留给FK......”
那人还要说,被旁边的人戳停了。
刚刚中途插话的人瞧见这点动静,冷哼了一声:“让他说!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说的比赛那年我在FK当狙击手,那是我们最靠近世界冠军的一次。”
纪行皱起眉,他不打职业,却也知道赛事输赢无定数,愿赌服输。
更何况祝岚现在才二十岁,未来的电竞道路还会有很长,在这种时候选择回国,原本就是想披着国旗拿下最高奖项的,完全不是这些人嘴里只顾个人利益的人。
他要是真的只顾自己,大可以继续留在欧洲,那里全是他开辟过的疆土,是他最如鱼得水的环境,他就算在欧洲战队里挂个名,年薪也能拿到千万以上,压根没必要跑回国内,在这么陌生、甚至不被理解的环境里从头来过。
纪行越听越觉得听不下去,刚准备转过头跟那些人说“你们懂个屁”,就被祝岚按住了手腕。
祝岚被别人讨论惯了,这样当着面讨论甚至污蔑也不是头一次,早就对这些话免疫了。
他觉得无所谓,甚至懒得回过头去看一眼,只是冲着纪行摇了摇头。
那头没注意到这里,谈话还在继续。
“那一年,我们都觉得自己能拿到冠军,队长和突击手全是带伤上阵,打了封闭都咬着牙上,大家都想着,是最后拼一把了——可是只差一点,只差一点......”
那人情绪波动剧烈,把一瓶啤酒直接喝干了,狠狠掼在桌上:“只差一点,全被他妈的祝岚毁了!”
纪行听到这儿,觉得实在忍不下去了,把手里筷子重重一放。
清脆的碰撞声终于引来了那桌子人的注意。
“你拿不到冠军,是不是觉得全世界欠你一个道歉?”纪行烦死了这种自己没能力偏要怪罪给别人的人,一开口十足十的火气,“祝岚人在T&C,还得照顾着FK,不放水就是有罪——干嘛?打假赛啊?这么求着祝岚奶你们是不是该叫他声爹啊?”
纪行从小混迹在街头网吧,不说别的,对起线来是绝对的不输。
柜台的老板在电脑屏幕后面“扑哧”笑出了声。
对面那一桌子被这机.关.枪似的问句砸懵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自己这桌已经有一个人影扑了上去。
眼见那人一拳就要砸到纪行脸上,祝岚叹了一口气,拉着纪行的手腕往旁边一拽,然后抬起一脚当胸踹在了那人心口——
纪行自以为已经很会打架了,但那一脚又快又重,连他都没反应过来。
“今天的事是你先动的手,这家店的监控视频我会拷贝走,”祝岚垂着眸子,看着被踹倒在地的人,冷淡道,“我原本觉得不需要解释,现在也仍然觉得不需要解释。”
他松了纪行的手腕,蹲下来:“如果你还是认为FK不能夺冠是我的错,那今天给你个机会,”祝岚朝着店外顺手一指,“网吧不休假,你要证明你比我强,去打一局就知道结果——你敢吗?”
纪行的记忆里,祝岚鲜少真的生气,动手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所以对这一幕极其印象深刻。
但印象更深刻的还是后面那一局solo 赛。
网吧昏暗的灯光打在祝岚侧脸上,他用的只是随手注册的小号,却透过那个小号,映照出了真正的“Ephemeral”——强大的,不可摧毁的,刻着电竞之魂的“Ephemeral”。
——那是纪行对于电竞真正热爱的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啦!倒v章节从22-39,已经看过的小朋友如果不需要重复阅读的话,就可以不买啦。
入v当天更肥章,谢谢大家一路支持,我们v章见!
另,下一本开《影帝养的纸片兔跑了》,文案专栏可见,喜欢请点点收藏~
第40章 (入v一更) 两年前,祝岚差点再也打不了FL,这事你不知道?
“Ephemeral”就像一束光, 他是高居在巅峰的神话,是无数新鲜电竞血液的指路灯塔。
纪行最开始入行的时候,并不如现在这样喜欢电竞,他也从来不想对着媒体和粉丝夸口说自己非电竞不可、非职业选手不做——他是没得选。
他一个常年窝在不见光的房间里对着电脑屏幕的人, 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环境, 视力在夜里不见得比在白天弱多少, 光不光的,对他来说原本也无所谓。
他从小就不是一个合群的孩子, 逃课打架离家出走, 他样样都不陌生,每个学期期末,老师在个人评语上写的最多的一个词, 就是“孤僻”。
纪行嗤笑。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合群。
他身边是漩涡,早已经放任自己沉沦,甚至还自我厌弃地紧紧闭上了嘴闭上了双眼,任由在岸边走过的人指指点点, 不愿意求救。
但后来有个人向泥沼中满身尘土泥污的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修长削瘦,却有力而坚定。
祝岚带着泪痣的笑眼温柔。
纪行以为上天有眼,在滚一遭尘世锐利的钉床之后,让他遇到了他的那束光——原本以为能够拉他出黑暗的, 那束光。
他试着向岸边爬过去,试着抹掉脸上的泥泞,想要睁开眼好好看看面前的这个人,可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束光一转身, 就把他推进了更不知去向的深渊里。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这一个短暂的年节过后, 纪行再也没见过祝岚。
那个几天前还笑着揪他耳垂,笑他害羞的人好像只是纪行一个一厢情愿的幻影,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消失在了苍茫岁月间。
纪行找遍了整个小区和他们去过的所有地方,在祝岚家门口蹲过整整好多个下午和傍晚,最后那扇门终于开了——
里面一个不认识的人探头出来,问他有什么事。
纪行看着屋子里面已经变成完全陌生的布置,哑着嗓子问:“祝岚人呢?”
“啊?”
“我他妈问你祝岚人呢!”
那人被吓到了,说:“你问先前那个屋主是不是?他走了,这房子早几天就卖了,”良久,又小心翼翼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纪行咬牙,眼眶通红,掉头去了CNG俱乐部的基地。
反正冒失都冒失过好多次了,不差这一回。
俱乐部基地不放陌生人进去,他就在门口等,等了很久,看见了在医院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周舟。
纪行问他祝岚去哪儿了。
周舟同样支支吾吾。
纪行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满身的怒气和委屈全都熄灭了,竟然真的平静下来。
他想——哦,是祝岚不想让我找到他。
所以他卖了房子,也不回CNG的基地,人间蒸发似的不留一点音讯,就这么走了。
像过路人在车站里等车时,看见一只小猫或者小狗一样,喂它一点食物,给它顺顺毛,等它吃饱了,就摸摸它的头顶,然后车来了,就要奔赴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