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岁不闻(12)
在无数个夜里，夏商周不止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然而，没有任何答案。
病房里面一片沉默，夏商周始终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虞何声叹了一口气。
然后说道：“我现在，并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面对你。”
夏商周的嘴唇抿了抿，终于听到他说话了，他说：“小声，你现在，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仿佛已经能够知道虞何声答案了一样，问完这句话之后，便是低下了头。
然后他听到虞何声说：“不，我爱你，”
夏商周因为这句话而抬起了头，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出现了错觉。
如今自己做那样的事情，怎么还可能会从虞何声的口中，听到“爱”这个字呢？
“但是，我也害怕你。”
虞何声直视着夏商周的眼睛，将后面一句话说了出来。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是看到夏商周哭了。
在那样滚烫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全部朝着地上坠落，然后粉碎。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夏商周的声音里面，带着某种绝望的痛苦，他一遍又一遍的站在原地说着对不起。
虞何声的心很软的，他跟夏商周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两个人从来没有吵过架，也从来没有动过手，而他更是从来没有看到过，夏商周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知道，夏商周是爱他的，毋庸置疑。
虞何声突然心疼了起来。
因为这份心疼，所以他给了夏商周和自己一个机会。
他说：
“你能把那对钻戒找回来吗？被你扔掉的，我买的那对钻戒。”
在一瞬间，夏商周并不明白虞何声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三秒之后，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一双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惊喜。
“我去找，我马上就去找，我一定会把它找回来的。”
说完，夏商周便是推开了病房的门，火急火燎的消失在了虞何声的视线里面。
夏商周离开之后，病房里面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虞何声望着仍旧戴在自己手上的婚戒，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决定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然而他只知道，看到夏商周哭的时候，他的心就像被扎了一般的疼。
以前外婆在世的时候，便总是担心他这样的性子会吃亏。
不记仇，又太容易心软了。
好在他是个有福气的人，从小到大，过得很是顺遂，身边遇见的人，都是善良的人。
罢了罢了，虞何声想了一会儿，就没有再去想了。
那山，与，三，タ。个时候，夏商周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将那对钻戒从窗户外面扔了出去，如今想要找回来，恐怕是半点也不容易的。
如果夏商周真的那么幸运的找回来了，那么就证明，是老天爷让他原谅夏商周。
第28章 我看见了
而如果，夏商周没有将那对钻戒找回来的话，那么就是证明，老天爷要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让他们两个人彻底的冷静冷静。
虞何声自觉想得十分通透，而他并没有发觉，其实自始至终他自己的眉头就是微微的皱起的模样。
只是自觉通透而已，实际上，并不通透。
夏商周是在深夜的时候回来医院的。
此时此刻他的身上一身狼狈，脖子上，还有手腕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而他却似乎没有半点察觉，直接就朝着虞何声的病房而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原本很是着急的脚步却慢了下来，他突然想起，这个时候，已经是夜深了，虞何声应该已经睡着了。
而他已经是抬起来放到门上准备敲门的手，一点儿一点儿的收了回来。
其实虞何声并没有睡着。
他躺在床上什么也没有想，即便是什么都没有想，他也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是觉得整个人清醒得很。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清醒，才是不正常的。
或许是因为夜里风冷，夏商周不受控制的咳嗽了一声，尽管他将那道咳嗽声压得很低，但是仍旧是传到了病房里面。
虞何声皱着眉头像推开棉被下了床，
他来到病房门口，闭了闭眼睛，这才打开了病房门。
于是一身狼狈的夏商周，就这么落到了他的眼睛里面。
夏商周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个锦盒，如今那锦盒脏兮兮的，半点儿也看不出原先是多么的美丽。
但是虞何声知道，这就是那天被夏商周扔掉的那个锦盒。
“小声，我将它找回来了。”
夏商周的嘴唇动了动，他的声音里面，满满都是讨好和小心翼翼，
虞何声接过了锦盒，当着夏商周的面，将锦盒打了开来，里面的两颗钻戒就这么规规矩矩的摆放在里面。
他望着那对钻戒，没有说话。
那样上好的钻石，即便是在灯光下，也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夏商周一直看着虞何声，他再等待着，他最后的审判。
尽管他知道，虞何声从来都是说话算话，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其他人。
然而只要没有听到虞何声肯定的答案之前，他仍旧是害怕的，害怕虞何声对他说一句抱歉。
病房里面的沉默越发的蔓延开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虞何声才终于说了一句话，他说：
“我看见了。”
我看见你将它们找回来了，我也看见了你的一身狼狈，我都看得见。
然而到底虞何声没有再说什么话了，他只是将那个锦盒放到了床头柜上，之后便是让夏商周去休息。
夏商周垂在身侧的手曲了曲，而后僵硬的转过了身，便是要出去了。
他未曾走出一步，便是听到虞何声说：
“你是要去哪里？”
夏商周整个人顿在了原地，他不知道虞何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让自己去休息了吗？
“这里有床。”虞何声的声音柔和。
夏商周转过身来，眼神之中，全然是铺天盖地的欢喜。
第29章 我们怎么可能离婚呢
事实证明什么呢？事实证明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那个时候，是虞何声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但他选择了相信夏商周，选择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他原谅了他。
出院之后，家里面那堵墙，是虞何声亲自看着建筑工人重新一点儿一点儿的修葺过的。
最后选定材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虞何声突然对着建筑工人说了一句：“用最柔软的材料。”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心都是一跳。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潜意识里面，不相信夏商周吗？
然而虞何声却是一点也不敢深究，时间也没有给他深究的机会。
因为才离开一会儿的夏商周，正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过来。
虞何声便是低着声音对着建筑工人再次重复了一遍，一定要选择最柔软的材料，这才朝着夏商周走了过去。
所以说，他并不是第一次差点死在夏商周的手里了。
回忆结束。
虞何声原本一直闭着的眼睛缓缓的睁开。
他开口说：
“夏商周，我们离婚吧！”
语气寡淡至极。
就好像是，对夏商周再也没有任何一丝的感情了一般。
然而夏商周却并没有回答他，那个人只是低垂着脑袋，一点儿也没有抬起头来，更不要说看虞何声一眼。
很多事情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总是免不了给自己找上许多的借口，许多的理由，然后，给自己的心软，给自己心疼，找一个理所应当的借口。
可是直到有一天，你发现，这样的事情它将会持续，将会不定时再次发生的时候。
你突然就明白了，你的一切理由，你的一切借口，不过是因为你害怕失去而已。
当你不再害怕失去的时候，你就无所畏惧了。
“夏商周，我要离婚。”夏商周的沉默对于虞何声而言，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他淡淡的又重复了一遍。
虞何声的这两声“我们离婚吧”，让夏商周觉得过分的不真实，他认为，这是自己听到的什么幻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回答道：“离婚？我们怎么可能离婚的？”
那每一个字里面，都是抗拒。
是啊，他们怎么就到了要离婚的地步呢？虞何声自己也不明白。明明那个时候，是那么热切的药在一起，说的是生生世世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