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无遥期+番外(16)
“哥，昨天来找你之前，我其实是去了医院。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了不激动好不好？”姚栎小心地问。
戚星一听是医院，以为姚栎生病了，动了一下身子想看姚栎，结果以失败告终。他问道：“你怎么了？”
“没有，不是我，不过……是你认识的人……”姚栎有点儿后悔现在说了，“要不我还是先说我们吧。”
“唔……”
“哥，你相信人的求生本能会大于血肉亲情吗？在自己的命和家人的命之间，他选择了自己的命。”姚栎的语气染上一层伤感，没有等戚星的回答，继续说了下去：“发生今天这件事之前，我其实是犹豫过的，觉得人在那一刹那应该没有思考的时间，全是靠本能动作，当我经历过后才发现，并不是那样的，即使是本能，也是随人心的。一个自私的人，本能就会很自私。”
“求生……”戚星喃喃自语，求生和情感什么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刚刚狂打方向盘把自己往墙上撞的小孩儿肯定没有求生欲。
“我原本已经想好了，还暗自庆幸自己早早写好了遗书。可当我反应过来你挡在我面前时，我的心都要被你揪出了，你真的好傻啊，哥。”姚栎的声音有些哽咽，“人家爸爸都不救儿子，你一个捡来的弟弟还拿身子护啊你，你以为你是铁做的吗？”
“哭……哭了？”
“才没有。”
“咳……咳咳！”戚星咳嗽完顺了一口气儿说：“现在我们都好好的，我就知足了……你说的那个儿子，是不是豆豆？”
“嗯……”
“人没了？”
“嗯……一起没了的还有曹爱花。”
戚星的脑海里出现两个人的身影，虽然他对曹爱花没有什么感情，而且孩子是很无辜的，但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他心底还是很难受，问姚栎：“那他们……？”
第40章 故事
“如果他们没有家属认领的话，我会好好安置他们的，不会让他们母子二人飘落在外的。”姚栎知道戚星想要问什么。
“好……谢谢你。”
“戚星，我们是一起的啊，你不用谢我。”
“小孩儿……”
“嗯？”姚栎听到戚星叫他，以为戚星要说什么，结果等了一分钟也没有声音。“哥？戚星？是不是睡着了？你别睡啊，你还没和我你要说的事情。”
戚星听到姚栎叫他，回应道：“放心，我没晕……我……”他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哥，你说吧，只要你不离开我，无论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对不起，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戚星忍着身上的痛感，认真地说。
又是对不起吗？和他发烧时说的一样？是他哭的原因吗？姚栎心中多了几分猜测，闪过一丝疑虑。
“你……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亲生父母。”戚星刚问出口，就感觉到怀里小孩儿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记得……”姚栎一想到那两个人，心底的恐惧就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戚星知道小孩儿是害怕了，如果时光倒流再来一回，他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被人杀了……”姚栎是长大后听村子里的人议论才知道的，自己的话刚说出口，他突然意识到，是被人杀的。是哥哥杀的吗？不！不可能！这个想法刚刚一露头就被姚栎否定了，戚星不会杀人，不可能杀人！
姚栎无意识地摇着头，嘴里念叨着：“不，不是你，肯定不是你……”
“是我……他们死的时候，我在房间里，你在院子外……”戚星闭上了双眼，二十年前的那些画面与梦里的画面相连，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
大约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
那时大约刚入冬，那一年戚连财的收成还算不错，去镇上给戚星买了一小块奶油蛋糕。
第41章 岁的戚星第一次吃到奶油蛋糕，他用手指沾了一点儿那白色的奶油，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似乎是甜甜的，滑滑的。多年后的戚星已经记不清那味道了，只记得自己当时觉得幸福的不得了。
“爷爷，你也吃。”
“爷爷不爱吃这东西，你吃吧。”
“哦。”
同样的，那时的戚星也不是很懂，大人嘴里的不爱吃不是真的不爱。
“爷爷，我能把这个给小孩儿吃点儿吗？”戚星小小地咬了几口后，想到了小孩儿。
“可以啊，不过你这个给他拿不过去，你看让他来咱们家吃吧。”
“好！爷爷！”
戚星记得那一天与他第一次见小孩儿一样，小孩儿脸上乌青，眼睛红肿，哆哆嗦嗦缩在猪圈里，男人在屋里打骂着女人，而女人在哭喊。对于后面的场景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每次看到小孩儿他都觉得小孩儿很可怜，会很心疼，就连现在回忆起来，心还是很疼。
带着这种心疼，戚星让大半块儿蛋糕都进了小孩儿的肚里。
第42章 逝去
吃完蛋糕两个人玩了一会儿后，戚连财看天快黑了，就吩咐戚星把小孩儿送回家去。
戚星牵着小孩儿到了院子门口，没了咒骂声、哭喊声的院子变得安静极了。姚栎躲到墙边打探着情况，害怕被抓到。他其实倒是无所谓，如果那两个人抓到小孩儿偷跑出去，估计小孩儿又少不了一顿毒打。
据他仔细的观察，小孩儿身上的伤，掐的扭的痕迹很肯定是女人干的，脚印棍棒的痕迹，多半是男人留下的。尽管他们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但下手从未留情过。
“你先在这里站着，我进去看看。”戚星蹲在小孩儿面前，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小孩儿长高了不少。
“嗯。”
“我出来你再进去，乖乖的，别乱跑。”
“嗯。”
戚星见小孩儿答应了，就鬼鬼祟祟地跳进院子，偷偷靠近屋子。当他悄悄扒开屋门时，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儿扑鼻而来，比村里杀猪时还要臭……
屋里的光线不是很足，也没有点火炉，昏昏暗暗，异常阴冷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没有听到动静的戚星钻进屋子，想要一探究竟。
刚一进屋，屋内的景象让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上横竖倒着两个人，地面的血迹有红有黑，一层一层的，缓缓向外扩散蔓延，甚至流到了他的脚边……
“救救我……我不想死了……”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动作，地上的男人突然张开了双眼。
望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戚星踉跄着往后躲，被门槛绊倒在地，整个人重重摔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坚硬而且冰冷。
“快……去叫人，叫大人来……救我。”男人佝偻着身躯，向他伸出一只满是黑红血渍的的手。
他手脚并用想要往外爬，想去叫人来，救这个男人。不知是因为待在冰凉地面上，还是因为天气真的太冷，他的手脚都僵硬极了，完全不听使唤……
“快站起来去啊，和那个狗娘养的玩意儿一样，真没用！”男人愤怒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狗娘养的玩意儿？是在骂谁？
妈的，是骂小孩儿。
“哼。”反应过来的戚星冷哼了一声，身体里突然涌起一股热量。他很听话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盯着地上的男人。
“起来了……起来了……快去啊！”男人见戚星愣在原地不动，厚实干裂的嘴唇止不住抖动：“操他妈的，你是找打吗？还不赶快去！想看我……看我死吗？”
“想看你死。”冷冷的四个字从戚星口中说出，他关上了那扇破门，紧贴墙站着，看着地上不停咒骂他还试图起身打他的男人，还好他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只能动动嘴皮了。
男人的声音本就不大，到后来越来越低，血沫从他口中溢出，污言秽语也变得含糊不清，直到声音逐渐消失……
戚星不记得自己看了多久，只记得那个男人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而他就那样，站在另一边，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断了气。
第43章 肋骨
那天的天气真的很冷，他走到院外后，把抱着膝盖蹲在墙边试图取暖的小孩儿搂在怀里，抱回了自己家中。这一抱，小孩儿就成了他的弟弟，一个户口本上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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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栎……”戚星从回忆中走出，长舒了一口气，说：“你的亲生父亲，那个男人……是死在我面前的。那天，我见到他时，他还活着。如果我当时去叫了人，或许他也就不会死了，你也就不会像我一样，成为没爹没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