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坟头的修罗场(2)
前夫坟头的修罗场
匿名咸鱼
文案:
我给前夫扫墓时遇到了他的白月光
【披着阴间皮子的狗血文学】
正文
今年的清明没下雨,天气好得都不太适合去上坟,因为太阳很大,晒得慌。
二十多岁那会儿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仿佛上一秒还在宿舍门禁蹲晚归携卡人士蹭着开门空挡一起溜进去,下一秒我就过完了二十八岁生日,生日那天先生照旧晚归,但给我带了块小蛋糕。
我现在还记得那块蛋糕上面的熊猫被蹭掉了一只耳朵,眼睛糊开了一块,惨不忍睹。
很难吃,很甜。但我面不改色地吃完了,还亲昵地亲了一口先生没擦干净血迹的脸颊。
然后我进了浴室,洗澡,在整栋别墅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把刚吃下去的蛋糕一点没剩全吐了出来,或许还带了点中午的蘑菇汤。
我眯眼看了看太阳,感叹三十岁之后的人生不知为何又慢了下来。无能为力的感觉让这些日子几乎长过我的前半生。
公墓附近的停车场在这种时间总是爆满,不过这对我来说无所谓。
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实在太好,我不想用狭窄的车内空间取代触手可及的阳光。
到山脚下的时候人果然很多,但大多数是往外走的。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二点半,上午来扫墓的也确实差不多要回去了。
我拎着东西低着头看手机,慢慢往里走。因为时间段的原因,我几乎跟人群逆行,看上去也格格不入,跟那些拿着鲜花拿着祭品又是一大家子出动的人比起来,我更像是出门去便利店买烟的。
上了山之后人流量变少了,偶尔有几家来的比较晚的,还在祭拜。我数着坟头,以免自己走错地方。
先生的墓在C区的第六排,东起数第三个。
这一片人就没什么了,因为单独一个墓占地比较大,可能有钱人的阴间房产也不能落下。
我拎着个纸袋子慢吞吞走到C区,远远看到先生的墓前有个人,正弯腰把一束花放在墓碑前面。
我有一瞬间的迟疑,但也顶多是两三秒的时间。
然后我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在路边的公共花坛边坐下,把纸袋子放在一边,顺便看了下里面的东西。
熊猫在纸袋里无辜地望着我,没有缺耳朵也没有糊眼睛。
我突然觉得这个烟太甜了,甜得我想吐。
我把烟怼在地上碾了碾,环顾了一圈也没找到垃圾桶。
清明这种特殊时期,人流量大,可能是怕收拾起来麻烦,提倡墓园垃圾打包带走。
我唯一带着能装垃圾的就是那个纸袋,但是里面还放着一块蠢不垃圾的熊猫蛋糕。
于是我只好继续拿着已经灭了的烟坐在路边,深沉地看着烟头混杂着的泥土和草屑,活像个傻逼。
看了会儿我决定给它留点最后的体面,于是伸手把黏在烟头上的泥弹掉,把褶皱抚平。
那个人把花放下之后并没有走,而是坐了下来,可能在和搞不好已经结块了的骨灰说话。
我叹了口气,骂不出那句傻逼,因为这事我干得比他还熟练。
我的身份现在比较尴尬,于情于理,我似乎都没有理由在这一天来给先生扫墓。
他死之前我们就离婚了。于情,我们的婚姻关系更像是一种盟约。
于理,先生现在只能算是我前夫,我并算不上是什么未亡人。
这世上大概没什么人会给前夫扫墓,极端点的可能更想在前夫坟前蹦迪。
后者我不是没想过,但说到底先生并不亏欠我什么,我的感情只是一纸盟约里的一厢情愿。
何况他说的都做到了,我也没理由人死了还要去他坟头爆破把骨灰坛子扒拉出来声泪俱下质问他有没有爱过我。
比起我,眼前这个人更有理由扮演未亡人这个身份。
我前夫的白月光。
这是一个狗血的故事,但它并不琼瑶。我在与先生的这段关系中,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定位。
换句话说,我摘得很清楚,效率又高,不磨磨唧唧,先生大概也是看重我这点才会选择我来执行他的计划。
先生到离开也没发现我的心思,这一点我很满意。他既然不知道,没有回应,我也就没有理由伤心难过,我从未想过陷入他的陷阱,也不配被他捕获。
我这种心态有点像之前看到的一个故事,二战还是什么战争期间吧,一个小护士喜欢上了一个大兵,但战争太过激烈,两人并无太多交集。
直到有一天大兵死在一次交战中,小护士看到遗体第一反应是欣喜。
甚至亲吻了他,仅仅因为怀揣着「他有没有也可能喜欢着我」的想法。
战火连天中,一份没可能有回应的感情带来的「可能」让她的爱意在心间起舞。
我一直知道先生有个白月光的事。
这并不难发现,毕竟我和他实打实做了五年表面夫夫,每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先生的书房里有这位白月光的照片,夹在一本拉丁文诗集里,我在书房打发时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
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幸好我站的角度比较好,书房的监控拍不到我手里的东西。
然后我装作感兴趣地翻了翻那本书,又挑了另外几本,走到窗边装模作样地做午后阅读。
事实上我并看不懂拉丁文,后来我拿手机搜了下,那是本情诗。
于是了然的同时也疑惑先生是不是忙昏了头,怎么会把心上人的照片放在下人打扫时都能接触到的书房里。
这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了,那他这白月光不是亮不动了吗?
当时我有两个猜测,一个是先生忘了,一个是这白月光可能已经只能在先生心里明月高悬了。
这栋别墅的监控有很多,有些是先生自己装的,有些则不是。
但不是的那部分混在「自己人」那堆里,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
我没进过监狱,但这种每时每刻都有监控看着的感觉,估计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一向是个省心又得力的合作者,为了避免前一种可能,我花了点心思用一种特殊的手法把白月光的照片「藏」在了那本诗集里,这个手法先生知道,我平时就是这样给他在文件上做手脚的,所以并不担心他发现不了。
我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烟,墓前的人好像还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花坛的边其实对我来说很矮,又窄又硬,我一个一米八的壮汉坐到现在,屁股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失去了知觉,再不站起来活动一下可能双腿会认为我想要抛弃它们,连带着我的屁股一起。
于是我撑着一旁的矮墩子借了个力,刚起身时眼前一黑,慌乱中抓了一把灌木丛,晃悠了一下才站稳,但还是蹭到了不少树枝,疼得我龇牙咧嘴。
也许是动静太大,那位白月光发现了我,朝我看了过来。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抬手打招呼,毕竟严格来说我们并不认识,我只看过他的照片,而在他看来我大概——是他初恋的前夫。
为什么说是大概呢,因为我并不知道这位白月光对先生的计划了解多少,知不知道我们婚姻的真实情况。
所以总的来说有点尴尬,这算不算是坟头修罗场?
我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既然都对上视线了,我只好硬着头皮拎起纸袋走过去,手里还拿着那根滑稽的烟。
“你好……”白月光同样也站了起来,礼貌地和我打了招呼。
我开口,发出了个干燥的气音。这两天天气变化太快,我喉咙是老毛病了,刚才又抽了两口烟,估计这会儿是在给我上演罢工抗议。
他有些尴尬地看着我,我只好朝他笑笑,又清了清嗓子,才回出了句你好。
他比我矮了差不多半个头,跟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比起来,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多了份沉淀的温和。
岁月这种东西向来是看人给脸色的,他可以拿着一点八折优惠券几乎白嫖,我则是全款现付还要倒贴点利息。
现在他站到了一旁,默默地看着墓碑,似乎是在给我让个位置。
我一时也不知道起什么话头,只好从纸袋子里拿出那块蛋糕。
放贡品的地方并不大,但白月光带来的花束很大,几乎把小石案占全了。
我认不出来那花是什么品种。别的人家扫墓大多也会带鲜花过来,没几天就烂掉,被墓园的工作人员统一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