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与酒(3)

饭后，刷碗的工作交给了洗碗机。

房东太太蛮客气的，房子的一切随便用，整坏了记得修就行。

调酒师懒洋洋窝进沙发，捧着喝剩下的气泡水，用吸管时不时嘬一口。咖啡师在一旁挑了部电影，电视机响起熟悉的电影片头。

可惜，世事难料。

电影也仅仅播完了片头，一个电话打来了。

咖啡师接起，调酒师够到遥控器把电影暂停。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是个女人，内容听不太清楚。

调酒师专注于埋头解决气泡水，余光悄悄关注着咖啡师，看他点了点头，说二十杯吗，好的没事。

等人电话挂断后，调酒师没忍住好奇，“怎么了？”

咖啡师说：“要回一趟店里。”

他要出门啊，那家里——“就我一个人。”

糟糕，心里话蹦出来了。

调酒师立马改口，“要我帮忙吗，我一个人……”捉急地在脑内搜寻词汇，搜了老半天，“好闲的。”

“……”调酒师低头抠指甲。

咖啡师笑了笑，“那走吧。”

其实熟悉调酒师的人都知道，他是个话唠。在清吧里工作，不能打扰客人聊天，所以得憋着。现在同咖啡师，因为不熟也硬憋着。

不过话匣子的开启只需要一个契机，而他们眼前就有一个。

“哇你有车？！”调酒师本质资深轿车爱好者，他弯腰绕着车子快步欣赏一圈。

“嗯。”咖啡师应了声，打开车门，“先上车。”

事实上咖啡师自从搬进公寓起，就一直开车上下班，平时车钥匙也经常出现在餐桌鞋柜等地方。

假如调酒师稍微细心一点点，早可以注意到这个细节。

调酒师上车后，边系安全带边滔滔不绝讲这款车型这个牌子如何如何，咖啡师脚踩油门安静旁听，等人喘口气的时候问：“那你呢，怎么不买撩扣珥栮司伶戚兒馏旗鎏骝进裙。”

调酒师瞬间收声。

身体往后靠进副驾驶，努了怒嘴中气十足地：“省钱！”

第4章 附赠有力量的小臂

咖啡厅楼上的企业员工全体加班，企业老总托秘书订楼下的咖啡。秘书没打通店里的电话，翻出以前预留的店主的手机号试了试。

一共订了二十杯，要的都是拿铁。

咖啡师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当时因为承担了店租，购买永久性车位商家打了八折优惠，还挺合算的。

两人从车上下来，调酒师跟着咖啡师，在车库里有目的地拐了三四个弯，刷卡乘电梯上到大厦一楼。

调酒师自打下车起就持续性地东张西望，环顾了好一阵。

这地方他没来过，车子驶出公寓小区便左转了，与他上班的路线正相反。

调酒师看景不看路，经过一节台阶差点被绊一跤，幸好旁边咖啡师扶了下他手臂。

出了电梯门，往前直走，咖啡师的店位于东北角。

商业大厦内部构造普遍高端大气上档次，主要以镂空设计为主。咖啡厅的装潢也符合这种都市主题的画风。

除开收银台处的几盆多肉，墙壁上镶的几张画，后厨的碗碟，其余桌椅沙发整一片的燕麦色调。

踏入新天地的调酒师，身体由好奇心与新鲜感支配，不受控制地脱离了领队的路线。

等咖啡师感觉到身后安静得有些异常，回头一看，调酒师正同他的多肉近距离接触。

“喜欢？”他问。

调酒师啊了一声，笑嘻嘻地摇摇头，“你养得好好。我上班那里也有这样一盆。”

他直起腰朝咖啡师走过去，咖啡师拉开通向后厨的推门，“然后呢。”

“然后……”调酒师探头进入后厨，转过身仰着脖子望向咖啡师，“没有然后了。白天都锁在酒吧里，到晚上就干瘪瘪了。”

关于多肉的话题，到这里先画上句号，一切都刚刚好。

咖啡师没在说些什么，来到储藏柜前拉开抽屉，回来时手里多了两大罐糖果色的塑料盒。

他拧开其中一罐，让调酒师闻闻看。

调酒师茫然接过罐子，发现里面扑了满满的咖啡豆。

怀揣着不以为意的心情，在低头嗅闻的霎那间，调酒师手一抖，瞪大了双眼。

“别给我晃出来啊，很贵。”咖啡师开玩笑的语气提醒他。

糖果色罐子内咖啡豆的品种叫作瑰夏，一类自带果香的奢侈咖啡豆。

它产量少得可怜，饶是你储蓄再多也买不来的那种。

不过要是钟爱咖啡香，那瑰夏豆子就一定得安排上。它拥有一种令人鼻子上瘾的魔力。

瞧，调酒师已经深深被吸引住了。

在咖啡师眼中，这位白白净净，模样堪比二十出头的稚气朋友，此刻宛如一只蠢萌蠢萌的金毛幼崽。

幼崽双手抓牢塑料罐，鼻子凑过去小心地闻。塑料罐像是他的私有玩具，保护得可好，完全不让别人碰。

随着他小幅度吸气，表情更添一份惊喜。

“想尝尝吗。”

咖啡师没有伸手打断调酒师，反倒还抛出了橄榄枝。

瑰夏豆子研磨好，唰唰倒入滤纸。

手冲非常考验咖啡师的技术，水温水质等客观因素也会影响咖啡豆呈现出来的口感。

但对于旁观者而言，也许重点会跑到其他地方，比如说咖啡师的手臂线条上。

后厨区域逐渐萦绕起一股浓烈馥郁的咖啡香，调酒师盯了两眼某处，默默抬了抬胳膊。

第5章 附赠笑容

后厨空间还算可以，咖啡厅每日甜点都限量销售，放置两台大型烤箱足够了。

大理石长桌占据中心位，一切裱花拉花、研制新品，都在这上面进行。

最后剩余的空间通通用来储存咖啡豆。

滤纸滴滴答答了片刻，玻璃壶中滤出小半杯黑咖啡，咖啡师给他找了只小瓷勺，调酒师手一伸，五根手指握住勺柄。

标准的品咖啡不是直接喝，是上牙齿碰到下嘴唇，就着勺子吸入液体。

这样做的目的在于细品每种咖啡豆的不同风味。

咖啡师演示了一遍，调酒师在旁边跟着学。

他毫无察觉，努动嘴唇，咬住嘴唇露出门牙，还同时拧着眉头瞪眼，好似卡通片里的兔子。

小瓷勺内盛着少许瑰夏咖啡液，液体晃晃悠悠，调酒师的手很不稳。

手在抖，勺子也抖，嘴唇居然还颤动。

简直难以形容他这段表演，硬要形容的话，只能说调酒师品得特别谨慎。

咖啡师努力去控制了，实在没忍住笑，手拳到鼻前，“不用那么小心，你直接喝也没事。”

说这话的时候不知调酒师还记不记得，几年前他回国兼职导师那段日子。

指导学员们品咖啡，他严厉到授课全程都面无表情，差点吓哭学员。

调酒师哦哦两声，勺子吞得那叫一个干脆。

“感觉怎么样。”咖啡师打开另一罐风味的瑰夏，倒了些豆子进研磨机。

调酒师举着勺子用心体会，“有花香，芒果味道很重。”

他说完，眼巴巴地看向咖啡师，得到了一个附赠笑意的赞赏眼神。

果然职业之间还是有相通之处的，为敏锐的味觉嗅觉点赞。

两罐糖果色瑰夏咖啡豆是楼上企业的订单要求。老总不愧是老总，用瑰夏原液冲牛奶，好大的手笔。

秘书在电话中要求五杯热的，其余加冰。

时间也差不多了，咖啡师稍微收拾收拾台面，准备步入工作状态。

绿色那罐，调酒师没尝，咖啡师预留了些，把研磨好的咖啡粉用小袋子装起来，等他们回家有的是时间。

俗话说，男男搭配，干活不累。

两人开启了合作模式。

调酒师在咖啡机前拿纸杯接浓缩液，咖啡师则负责牛奶打泡拉花。

对于咖啡机的操作，调酒师不用咖啡师特意教他，几款鸡尾酒需要加入适当的浓缩液来增加色彩度和口感，清吧里不少客人会点一款叫做朗姆咖啡的鸡尾酒。

调酒师接完一杯，原地转身递给咖啡师。

二十杯拿铁，等待加冰块和最后一步扣上盖子，在长桌上排着整齐的队伍，看起来还挺有成就感的。

咖啡师手部动作不停，仍在拉花，调酒师闲来无事，手心撑着桌子开始数数。

一杯杯数过去，数出了二十一。

嗯？调酒师歪头疑惑。

于是他重新数，可结果发现依旧是二十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