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原森之间究竟合不合适,就是到了现在,他准备出发去见对方也不清楚这道题的答案。

最初是他先擅自喜欢上这个人,青春期所有绚烂的不绚烂的色彩,全部来自于原森。知道这份暗恋不会有结果的时候都没有丝毫动摇和怨言,为什么稍微被宠溺一下就全然忘我了。

人是很擅长遗忘的,会选择性忘掉那些细枝末节的爱意,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情绪当中。

临走前裴廿和他讲:“你离开川洋以后原森把你当时住的公寓租下来了。”

陆施宁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风景,从重逢以来自己好像一直在逃跑,逃避视线、逃离城市,也逃自己的心思。

这一次不要再逃了。

他会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下章原森视角

第81章 没有人信他

屋子里昏暗一片,窗帘半拉着有一束光透进来,但很快就被一只手遮掩。

原森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周围摆满空酒瓶,稍稍动一下地板就响起清脆的玻璃声,瓶子倒下滚到沙发下面,没人去捡。

他只有白天喝酒,夜里会把窗帘拉开看星星,隔着玻璃又什么都看不到,只是仰着头,月光洒下来,屋里有一点明亮,眼睛里也会有光。

很久前也有这样的时候,他调皮捣蛋,天黑后常常带陆施宁出去玩,小孩跟在他身后,不问去哪里只把脑袋抬起来。

“在看什么,看路,一会儿摔了。”原森作为年长他两岁的哥哥,尽职尽责地提醒。

“看星星。”小孩儿不仰头了,只看着他,把手递过去,“不会摔的。”

原森牵住那只手,继续往前走。

“要不要我在前面?”半晌后男孩出声问。

前方黑洞洞的一片,偶尔有风吹过树叶,巷子里太静了,只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路声。

陆施宁走到原森前面,两个孩子的手还是牵着。

尚未到变声期的男孩儿声音有些细有些脆,“我不怕鬼。”

原森嘴硬道:“我也不怕。”

“嗯。”小孩配合他,“是我比较想走前面。”

##

原森讨厌那些墨色浓郁的夜晚,门外有吵闹声,盘子和盆、瓷的铁的会统统摔到地上,有些碎了有些没碎。

他睡不着也不敢睡,睁着眼看天花板,白墙上的裂纹像一个个怪物的口,只要他一眨眼就变换一个形态。

父母吵架的时候他就会逃到对面的房子里去,陆施宁永远站在他这一边,把沙发分给他一半,糖也分他一半。

原森喜欢这个弟弟,虽然经常羡慕他有温馨美满的家庭,但从不起古怪的嫉妒。

陆施宁太好了,会安慰他、收留他,会把洗得香喷喷又晒得暖洋洋的毯子多盖一点在他身上。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所以他也加倍的对陆施宁好。

十几岁最叛逆的时候永远有陆施宁拉他一把,把他从摇摇欲坠的悬崖边拽回来,让他有重新来过的勇气。不要烂下去、不要往泥里生长,每一次看到陆施宁他都会这么警告自己。

至少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不要让别人觉得,啊挺好的孩子怎么和这种人混在一块。

离开川洋的那天陆施宁去送他,十七岁的少年背挺得笔直,神色却僵硬地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原森看着他,把手握成拳,掌心里一片疼痛。

没办法在那个窒息的地方待下去、不想看到父母有联络,还有……要是考不上大学追不上你可怎么办,不想做个废物也不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我。

这些原森都没说出口。

总要有个做哥哥的样子,因此他只是道歉:对不起没有告诉你我要走。

他那时候没想过,人是会在时间里走散的。

回国等于再次踏进牢笼,活在父母的掌控中,原森比谁都清楚这件事,但还是回来了。

他说想念陆施宁不是假话,想要和他重归于好也是事实,陆施宁却完全不搭他那茬。

原森在陆施宁逃跑的那一个月里想了很多,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惹人厌了,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六年是不是真的太长了……可他们明明有一个更长的十二年。

正常人应该会选择放下,原森却要追逐上去。

找到陆施宁以后原森拿他完全没办法,本来要质问他为什么逃跑,最后却变成什么都不敢说。这段关系脆弱的只靠他一个人维持,陆施宁总想掰断它。

得知陆施宁喜欢男生的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那是不是我也行。

他们那么了解彼此,也一块生活很久,要是在一起今后就不用再分开了。

他不想和陆施宁分开。

这个念头一旦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原森对同性恋的排斥全部来自于幼时母亲的教导和父亲的作为,后来他出国,身边就有一对同性伴侣,虽然最开始不适应,但很快就无所谓了。

别人过怎样的生活和什么人交往都和他没有关系。

——现在稍微有一些关系。

是他和陆施宁唯一可以形成的联系。

因此他追求陆施宁,用鲜花和百度来的甜言蜜语,然后被对方嫌弃。

原森没有追过人,不擅长和“爱”有关的一切。年幼时父母给他看的“爱”就是满地的碎片和坑坑洼洼摔不烂的铁盆,碎掉的拼不起来,没碎的也烂得不像样,一方会记恨另一方,恨不得对方死,另一方则永远一副没所谓的样子,不恨也不爱,当然也没有自责。

所以他更习惯别人给他多少,他就还回去多少,从来都是平等的,不多赚一分也不多给一角。

但陆施宁不一样,他是原森第一个主动付出的对象,给他的好全部都是自愿的,十几年前是,现在自然也会是。

陆施宁的脸很小,下颌骨圆润,眼睛也圆,看人总透出一种纯质,原森在那一阵子里时常观察他,看他脸和颈,看手脚、胳膊,看一切露在外面可以看的地方。他和陆施宁睡过同一张床,夜里因为生长痛揉过这副身子,清楚这是一副男性的身体。

原森以往没对同性产生过兴趣,但对象要是陆施宁。

可以。

所有破格的事情好像都能做了。

没办法,谁让对象是陆施宁。

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发生在一个平静的夜晚,最初是陆施宁突然和他长篇大论起来,他听着生气。对方还是拼了命地想要把自己推开,不想和他在一起,他不愿意听。

接吻是在没人经过的林荫里,原森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作响,也怕自己没办法克服,那一整天都在酝酿那一个时刻,唇齿硬邦邦地撞上了,他觉得还不够,吻下去,舌头探进口腔,尝到对方的唾液,泛着薄荷味的甜。

分开后他拥抱住陆施宁,不敢看陆施宁的表情又怕他听到过大的心跳声嘲笑自己,所以贴到陆施宁的耳边说话,说自己的感觉,薄荷糖好甜,还想再吻一遍。

原森喜欢亲吻。以前都没有发现,嘴巴贴到一块是软乎乎的热,陆施宁的眼睫不安地眨,偶尔会扫到他的眼睑。只有这个时候他能确定对方有和他同等的心情,总不能是自己一头热、瞎激动,陆施宁眼睫湿漉漉,娇娇气气的样子让他心里酸胀成一团。

他们第一次滚到床上,和以往都不一样,不再是单纯的躺在一块睡觉,原森从上往下看他,并不感到异样,好像他们本该如此贴近,只是那天的话又多又密,事后想起来就是在紧张,一句话拆成两句说,不停地追问,也没有立刻硬起来,太慌了,怕被拒绝、做不好怎么办,是不是又不要他了,到底在和他闹什么别扭,温柔一点也不行,亲一亲会不会好一点,别哭了……怎么总是在哭啊小鹿。

他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原森一直在等陆施宁的允许。

回老家那天陆施宁忽然说想要学开车,原森却不想他学了,再多依赖自己一点就好了,多需要自己一些,这样就不用担心哪天睁开眼又见不到人……

原森回景市那天陆施宁来接他,忽然问:“我们这样算在一起吗?”

原森又在害怕,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和他试试看。

好在最后陆施宁拥抱他说想他了。

那能不能多想念一点,想要时时刻刻听你说想我。

原森总是忍不住去在意,陆施宁对谁都很好,可不可以对自己更好一点。因为是他先开口说要试试看,陆施宁只是陪着他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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