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到几年前的雨天,原森斜撑着雨伞等他跑出校门。
那天过后一切都变了个样,原森没有来叫他起床、没有归家,两人之间存在一道秘密。
陆施宁后来一直想问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一直没有机会。因为最初没有问出口,后面都没理由再问了,都不是合适的时机,都无法得到答案。他知道会被搪塞。
今天陆施宁又生出这种感觉,如果他不问,那么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变,依旧是发小,依旧能平常的相处下去……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陆施宁不禁这样问自己,真的要算了吗,如果他不问,让一切都过去,对原森,对他来讲算一件好事吗?
过了许久,原森先开口说:“她带我去见了我爸。”
陆施宁一愣,手腕被攥得更紧了,骨头都在痛,但他没有喊疼。
他知道原森喝醉了。
接下来他所听到的事,是后面的很多年想起都无法判断对错的事情。
是不是不问比较好,这样他还能心安理得的远离原森。
可当时他满心想的都是——原森一副快哭的表情,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如果还是和那时候一样沉默,一定是办了件错事。他不要自己后悔,不要从小到大一直护着自己的哥哥伤心。
至于他喜欢上原森这件事。
他暂时将它推到后面去。
原森面对着他,开口讲的一句话是:“我爸他是个同性恋。”
有一些想说的话,留到下章评论里说。最近压力还挺大的,希望后面会好一点
第48章 同性恋是病
事情该从哪里讲起。
在原森的记忆里,这个家从未有过安宁。
就是在村子里住着的时候,杨琼芳也整日整日的与原臻吵架。
原森六岁那年,杨琼芳铁了心要搬进县城里住,却不想这一搬反倒是方便了原臻。
最初发现原臻出轨,杨琼芳只以为是县里的某个女人,说不定是同事。于是去原臻工作的地方大闹了一番,看所有的女人都像狐狸精,看哪个女人都不顺眼。
“原臻!我为你生儿子,为你守着这个家,你他妈就在外面做畜生?你连畜生都不如!”
她把指甲抠进男人的手臂上,生生挖出一块肉,陷在指甲缝里,心里爽快了,警告眼下这个懦夫,“赶紧和她断了!”
之后一次又一次的动手打架,不过是为了宣泄内心的愤怒。这样老实的男人也会偷吃,和村子里吊儿郎当混日子的老混球没什么区别。
后来检查出怀孕,她短暂平息了这股怒火,原臻也老实了许多,每天人模狗样,清晨出去工作,晚上下班后就回家。
她怀孕三个月时,家里出现一位客人,一个长相颇好的年轻男学生。
杨琼芳最开始以为是原臻单位上的学徒工,本着主人的职责笑脸相迎。
男孩在门口不安地搓手,看向她讲:“那个……请问原臻在吗?”
“他去上班了,你不是他同事?”杨琼芳也愣了。
“嗯、不是。”
“那你找他干什么?”
男孩不好意思地讲,“借钱。”
杨琼芳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好看,“借钱?他的钱都归我管,上哪来得钱借给别人?”
男孩茫然地抬起头,“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我是他爱人。”杨琼芳看男孩抿住唇匆匆点头下了楼。
晚上跟原臻提到这个人,原臻脸色一变。
杨琼芳以为他窝藏私房钱,立刻质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原臻低下头梗着脖子喝粥,杨琼芳使劲一拍桌子,原森一下没拿住碗,还冒着热气的粥撒了一身。
杨琼芳更来气了,“原森吃个饭你也笨手笨脚!”
原森被烫得立刻跳开想脱裤子,一时间家里鸡飞狗跳。
换好了新衣裳,大腿还是火辣辣的疼,原森坐在桌沿旁,看着一言不发的父母。
“妈。”
“叫我干嘛?”杨琼芳一个冷眼扫过去。
原森不说话了。
他疼。
小孩子的皮肤还很嫩,稍微烫一下就起红印,更别提一碗热粥。
第二天原森疼得走不动路,脱下裤子发现大腿起了一片水泡。
杨琼芳还是心疼的,随即说:“让你爸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原森和他爸独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到了医院医生给他涂完药,原臻才轻声问一句,“疼吗?”
原森实话实说:“挺疼的。”
原臻说:“抱歉。”
原森微微愣住,仰头看他爸。
不清楚这个当爹的为什么给儿子道歉。
他想了想安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疼。”
原臻则将嘴巴抿了更紧,拍了拍他的背,“好孩子。”
后来原森才明白,那些歉意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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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包不住火。
原臻和那个男学生的事情,杨琼芳还是知道了。
说来也巧,那天她买菜比平时都早回来,两个人就在筒子楼外面拉扯。
原臻哪里来的胆子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杨琼芳后来想了又想,最终想明白了——那男学生要走,原臻舍不得。
比起被她发现,原臻更怕那学生一走了之。
杨琼芳掉了孩子,在医院的病床上发愣,脑子里已经想好怎么杀了这个捅男人屁股的恶心东西。
可是原森忽然推门进来,六岁的男孩儿,还没有她手边的呼叫灯高。
她攥紧了身上盖着的纯白色被褥,忽然无法自抑地嘶吼、哭泣。
过了好一会儿男孩走到她床边,“妈妈。”
杨琼芳已经哭不出声了,喉咙肿痛声音沙哑,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和自己的儿子讲:“你没有弟弟妹妹了。”
小孩一扁嘴,好像要哭。
她抬手抚上孩子的脸,说:“别哭,要怪就怪你爸。”
这句话在后来好像成为一种诅咒。
杨琼芳无时无刻不在向原森灌输这种思想,好像她天生就为此而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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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臻在事情平息后和杨琼芳提出离婚,杨琼芳自然不同意。
“老家那边分地自然有你的一半……等到时候我都会给你。”原臻这样说。
杨琼芳:“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什么都没保证就让我跟你离婚,原臻你做梦吧?”
“可以立协议,我签。”
杨琼芳随即嗤笑一声,“别告诉我原臻你真喜欢那个男的,你爱他?”
原臻沉默。
杨琼芳笑不出来了,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喔你爱他,原臻你不会天生爱搞男人屁股吧?你这个恶心人的玩意……那我他妈算什么?!你儿子算什么?你他妈喜欢男人那你去搞啊!怎么?还害怕你那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爹?别害怕呀,反正肯定死在你前面!你干嘛来祸害我!”
原臻被杨琼芳抓挠的一连退出好几步,脸上、胳膊上都是红道子,半天才说出一句,“抱歉,我最开始以为不会……”
“你不会什么?不会搞男人屁股,不会把几把塞进男人屁眼?!”杨琼芳几近癫狂,“别告诉我你和他是真爱,原臻,你他妈是畜生,恶心人的东西!你想我跟你离婚,让我成全你们两个?我告诉你,做梦!你要是不想你儿子知道你是个恶心的同性恋,就给我管好你的几把!”
杨琼芳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这九年的婚姻里不存在一丁点爱意。每当想到这个,她就要作呕。但她更不甘心原臻舍弃自己、舍弃儿子,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
这公平吗,合理吗。
一点都不。
一年后的一个平常的晚上,饭桌上杨琼芳落下筷子,说:“我找我哥借了点钱,咱们一家搬家吧。”
桌前的两个男性都愣了,一个是七岁的原森,另外一个——是三十三岁的原臻。
她得不到幸福,那这个恶心人的同性恋也别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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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森十岁陆施宁八岁这年,小区里来了个长相白净的少年,是楼上卢阿姨的儿子。
原森记得那天夜晚,楼上传来吵闹声,陆父陆母先后起身去看,他便也悄悄把被子盖在熟睡的弟弟身上跑出去。
他走到客厅时少年正被推搡下楼,嘴角破了,头发也很乱,拼命遮住脸,带着哭腔喊:“妈、妈,别这样,求你……”
直到陆施宁在身后叫他,他才回过神,走廊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