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炮(4)
他不爱说话,再加上那酷哥的长相,看起来有点难相处,但事实上他们也没见他发过火,甚至找他帮点带饭这种小忙他也都会帮。
而现在他们眼中向来冷静的酷哥却风风火火地冲出去了,手上还拿了副拳击手套。
他们记得刚开学的时候有人问过时成野,是不是真的会拳击。
那时候时成野掀了掀眼皮,淡淡道:“练了十年而已,打过几次小比赛,拿过几块没什么分量的金牌。”
想到这,宿舍里突然有了阵声音整齐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希望被打的那个人没事。
*
三个小时后的沪城机场,时成野站在了机场门口,他没带其他东西,只带上了拳头和拳击手套。
九月的沪城晚上比南城要冷得很多。
一阵风刮过,卷起了地上的银杏叶片,也吹得时成野的脑门清醒了点。
他往后看,正好可以看到在黑夜中也同样闪眼的“沪城机场”这个牌子。
时成野:“……”
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仔细想想,他跟一个小学生计较什么?
明天早上的八点他还有一节课,他是嫌自己太空了吗?
——不过来都来了,人还是得揍得。
他点开了陶子桃发给他的位置分享,时成野是土生土长的沪城本地人,只不过考去了南城读书,而他现在越看这个小区的名字越觉得眼熟。
特别像他爸在他成年时候送给他的那一栋房子。
时成野在冷风中拧着眉回忆了一下,回忆不出个头,最后一招手打了辆车准备先过去看看。
开到小区的门口,他确信了,真真切切地是他爸送给他的那一栋房子所在的地方。
时成野冷着脸想。
他要把这栋房子卖了,谁要和那种傻逼做邻居?
或许是上天都想让他暴揍一顿那个小学生,凭借小区业主的名号,门卫拦都没有拦一下他,进去的可谓是畅通无阻。
本来时成野是想算了的,但那个笨蛋给他发来的地址还精确到了栋和户,这不揍他可能真的会辜负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时成野套出手机确认了一遍:“7栋,403户…?”
7栋?
他记不清来,大晚上的给他爸发了条短信过去——
你当初送我的那栋紫金树苑的房子是不是7栋的?
他自己没来这边住过,本来也打算就把房子放在这积灰,但今年,他有个发小说想租一下这个房子。
卖他一个面子,时成野就同意了。
他回忆的这些时间,已经顺利地到了“403”的门前,这家的住户一看就很有个性,说话风格和这个脑回路都不是一般的别具一格。
——门边挂了只尖叫鸡,澄黄澄黄的鸡身上还贴了一张纸。
“有事按鸡,不要按门铃,门铃太吵了!!”
时成野瞥见了纸条上的字迹,但还没多少犹豫就按响了门铃。
按了一下,屋里没动静。
他又没有停歇地按了好几下。
门终于被里面的人重重打开,一个脑袋从诺大的门缝中冒了出来——
脸颊上有点婴儿肥,但下巴的弧度还算得上尖,眼尾自然的下垂,看起来有点无辜,眼下有一个很明显的小小的卧蚕。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下垂的眼尾处还站了点殷红。
明明是很可爱的长相,说出来的话却是和网络上一样的欠揍——
“你是不是有病啊?还是眼瞎啊?上面上的字没看见啊?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敲门也就算了!不是让你别按门铃!别按门铃了嘛!”
面前的男生脸都被气得鼓了起来,像是一个一点就炸的冲天炮。
时成野突然就不生气了,他的目光落在了陶子桃额上立起的呆毛上,他的眸色越来越深,伸手把他的小呆毛压了下去。
“你好,我叫时成野。”
他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有人连头发丝都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时成野在心里想。
第3章 抱桃
陶子桃是在香甜的梦想中被这诡异又响彻公寓的铃声给吵醒的,他在门铃旁放一只尖叫鸡真不是为了搞特殊,也不是为了追求特色。
真的是单纯的因为——
这个前房主的脑回路比他更加清奇,设了一首生日快乐歌做铃声。
还不是最普通的那首“祝你生日快乐——”,反而追赶新潮,设了海底捞那首“跟所有的烦恼say 拜拜,跟所有的快乐say 嗨嗨”。
一听到这歌,陶子桃就好像回到了在海底捞过生日的时候,着眼处好像都是让人头晕目眩的灯牌。
这谁顶得住?
陶子桃当然顶不住,可他又是个懒人,换门铃这件事一拖再拖,最后在路过一家玩具店时和橱窗上这只尖叫鸡对上了眼。
当场陶子桃捏着鸡脖子把它带回了家。
他这栋房是精挑细选了很久的,最早看房的时候就听说这一栋被一个人傻钱多的人买走后,他探了不少消息才找到了户主名字。
正巧是他一个朋友的朋友,关系听起来可能有些远,但是有关系就好了,最后死缠烂打终于磨下了自己的这一间小窝。
心满意足的一个人独占一栋公寓和电梯,所以也不会有尖叫鸡吵到别人的困扰。
而现在这个基本没什么人过来的房子,突然之间有人来了,还把他可爱的小黄鸡都给忽略了,按了好几遍索命的铃声!
陶子桃一掀被子,气势汹汹地就冲到门外,人还没看清他就先甩了一通脾气。
看到来人后他突然之间有点萎了,没别的原因,大概就是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就很能打——
陶子桃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挂在脖子上的拳击手套,他对这个没什么研究,只觉得这个看起来就很贵,打起人来肯定很痛。
再往上看,他就看了面前这个男人的五官。
眉骨很高,微微凹陷下去,鼻梁很直,下巴的棱角分明。眉毛也很浓,眉峰陡峭,眉尾又锋利地往鬓角上挑。
眉下是一双单眼皮的眼睛,看起来有点点厌世。
总的来说挺帅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凶。
陶子桃刚往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面前的人却突然伸出了自己骨节宽大的手掌,面无表情地帮他按了按呆毛。
好像还偷偷在他头上揉了揉,动作很轻。
陶子桃瞪大眼睛,一副收到了惊吓的样子,他动了动脑袋,刚想把虚虚搁在他脑袋上的手掌甩掉,就听到了那几乎要让他冻住的声音——
“你好,我叫时成野。”
陶子桃人傻了,这个自我介绍来得猝不及防却又有点耳熟。
特别是他这个名字。
耳边的声音恰好地作出了解释:“你刚打王者碰到的那个。”
陶子桃顿时感觉自己被按着的头皮都要炸掉了,低声说了句“卧槽”后,关门的速度极其快,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瞬间抵住了。
他使了吃奶的劲出来,楞是没推动。
他原本就圆的眼睛张得更远了,脸上的表情半青半红,像是生吞了一个柠檬一样的酸涩。
陶子桃艰难地吞下口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大哥,我错了。”
他的目光划过时成野胸前的拳击手套,像只小松鼠一样从树洞中探出脑袋试探道:“你不会真要打我吧?”
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有多高,只觉得抬头看久了有点久。陶子桃把一直昂着的脑袋放了下来,小声地唧唧歪歪:“哥,你看我这身排骨,你揍我一拳不是得把我送到医院去,说不定你还会犯什么故意伤害罪!”
陶子桃苦口婆心地劝:“不值得啊!!哥!!”
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停在时成野耳边的就只有那两句“哥”了。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原来不止有人头发丝长在他的审美上,就连声音也都长在他喜欢的点上。
时成野敛下目光,手臂还是抵在门板上,他居高临下地盯着陶子桃,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也认识周望舒?”
周望舒就是向他租房子的那个发小,他们的关系好到连性取向都长到一块去了,而周望舒求了他半天让他租个房子出去,那这个小男生——
他的目光落在陶子桃偏为幼相的五官上,冷着声音问道:“你是他男朋友?”
陶子桃表情更惊恐了,这一个晚上下来,他脆弱的心灵已经受到很大的打击,一下子忘记眼前这个男人是个能打的了:“我呸!你才是他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