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炮(23)
宋时有说过陶子桃的同情心太过泛滥。
路边碰到乞丐,也不管是真的假的,他一定会去给人家摆在地摊上的二维码扫点钱;碰到一些流浪猫或者流浪狗,陶子桃就给它们买点吃的,又或者把它们抱到流浪宠物管理中心里去。
现在他这颗同情心不可避免地泛到了时成野身上。陶子桃又仔细想了想,周望舒说他算得上是时成野的表格,那他和周望舒是朋友,四舍五入下来他也是时成野的表哥。
更何况,时成野都已经叫过他哥哥了!
虽然叫得有点奇奇怪怪的暧昧。
他犹豫了一下,又想起来自己本来就准备找个机会和时成野好好地谈一下,终于还是把把密码门拉了开。
他邀请着时成野道:“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
时成野这下头点得比小鸡啄米还要来得快,时隔五天左右,他终于又顺顺利利地再一次登堂入室。
他弯了腰,熟练地从玄关旁边的柜子里摸出了里面的那双拖鞋——拖鞋的位置和他离开时摆放的一模一样,应该没有其他人来过陶子桃的家,也没有人再一次穿过这双拖鞋。
时成野的嘴角愉悦地一笑,重新穿上了这个拖鞋。
陶子桃在前面疑惑地回了回头:“你不洁癖了?”
当初时成野第一次来他家的时候,可以说是极度嫌弃这双别人穿过的鞋,最后还是因为实在是找不到第三双拖鞋才满脸不情愿地穿上了这个拖鞋。
闻言的时成野脚步却突然一止,他的表情顿时一变:“这拖鞋后来又有别人穿过吗?”
“没啊。”陶子桃摇了摇头,从另外一个柜子里翻出一双崭新的拖鞋,“你要不要穿这个,我新买的。”
时成野目光在时成野的手上看了一眼,又在自己的脚上停了一下,又往陶子桃的脚上瞟了一眼,才道:“不用了,我就穿这双好了。”
因为这双才和陶子桃脚上的那双款式一样。
时成野不要,陶子桃只好重新把新拖鞋放回柜子里,他看到时成野手里还提着的黑色塑料袋:“那你把这…这塑料袋放柜子旁边就行了。”
时成野听话地把装了一堆鞋盒的塑料袋放到柜子边上,穿着柔软的拖鞋跟着陶子桃坐到了真皮的沙发上。
房间的陈设和他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沙发上又多了一个抱枕。
陶子桃又去帮时成野倒了一杯温水,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他若有所思地拿着杯子喝了一口,陶子桃再仔细思考怎么和时成野开口,才能合理地安慰到时成野又不伤害到他脆弱的心灵。
放在餐桌上已经有点凉掉了的麻辣烫香味飘了过来,一下子就打断了陶子桃的思路,他用鼻子吸了吸。
突然就有点饿了,麻辣烫是他今天的第一餐饭,还只吃了一半。
陶子桃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时成野发现了,指了指桌上被他定义为垃圾食品的麻辣烫:“这是你的午饭吗?”
“是!这家麻辣烫店超好吃的!”
陶子桃边说着,目光边在麻辣烫上留恋不反。
——麻辣烫当然是烫的时候最好吃,再过一会儿就凉掉了。
时成野又做了个让陶子桃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突然起了身,把餐桌上还隐约冒着温腾的热气麻辣烫拿了过来。
他道:“你先吃吧,我们吃完饭再说。”
陶子桃的目光显得有几分挣扎,最后他还是扛不住自己内心的想法,接过时成野贴心地递过来的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尝到第一口的时候他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更可惜了,吃前半碗的时候食之无味,白白浪费了半碗!
他动筷的速度越来越快,期间有汤汁不小心从碗里溅出来,陶子桃没发现,时成野却顺手地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把茶几玻璃上来的几点油汤擦了个干净。
陶子桃还是毫无察觉地捧着比他脸还要大的外卖盒豪气地喝着汤,有一说一,看陶子桃吃饭真的很有食欲。
时成野撑着下巴看得专心,他顿时有点想笑。
好像每次他和陶子桃待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发生些奇妙的化学反应,事情总会不往他们的计划之中发展。
就像现在——他莫名其妙地坐在陶子桃家里的沙发上看陶子桃吃麻辣烫。
陶子桃吃饭的时候绝无二心,一吃就不在乎外面的所有动静,终于一口气把碗里仅剩的一口汤汁喝完。
他把打包盒往桌上一放,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饱嗝,又无比惬意地摸了张餐巾纸出来胡乱地擦了一把嘴。
直到他转过头去,对上了时成野包含笑意的眼睛时,陶子桃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哦,原来这个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啊。
他尴尬地冲时成野笑了一下,又“刷刷”地从纸巾盒里抽了一沓纸出来,他拿厚厚地一大纸巾捂着自己的嘴巴,才好意思跟时成野说话。
因为他怕自己一张口就是麻辣烫的味道。
陶子桃清了清嗓,声音在沉沉叠加的纸巾下有点失真,又有点小小的严肃:
“时成野,我想和你好好谈一下。”
时成野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怎么连全名都叫上了。
第22章 钟情
时成野捏着杯子的手一晃——他拿左手捏住自己的右手手腕,才让杯中的水没晃出来。
他装作听不见陶子桃的话一样,默不作声地喝着水,再加上他在门口喝得那一大杯。
时成野真心诚意地觉得现在就算是在自己肚子里放上一条小船,它都能当场浮起来。
陶子桃在旁边瞧了一会儿后,才目瞪口呆地问道:“你有那么渴吗?”
时成野闷着脑袋说:“有,你可以再去帮我倒一杯吗!”
陶子桃没多问,起身重新帮时成野倒了一杯水过来,贴心地送到他的手边后,又抱着沙发上的抱枕坐下。
“我——”
陶子桃刚张了嘴,时成野又突然开始举起杯子一鼓作气地灌水喝。
陶子桃只好闭上嘴,他一边捏着软糯的抱枕一边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等。
见杯子又见了个底,陶子直起身来,重新在脑内组织了一遍语言,张口:“我——”
时成野又突然“哗”地一声站起了身来,脸色煞白地指了指卫生间:“我先去上个厕所。”
陶子桃再一次咬着舌头闭了嘴,帮时成野指了个方向:“洗手间在哪你还记得吧,就直走右拐就行了。”
时成野点了点头,捂着肚子在陶子桃担忧的目光下,步履蹒跚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他一到洗手间又好像变了一个人,时成野利落地反锁上门,靠在门背上低着头沉思。
他垂着脑袋叹了口气:“好烦。”
时成野一猜就能猜到陶子桃想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些什么——“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我们之间完全是不可能的,你早点放弃我。”
意思大致上是这样,但如果是陶子桃来说的话,他大概是会用自己黑棕色的眼睛盯着他,然后先是诚心实意地夸他一通。
最后又委婉坚决地说一下自己的中心思想——“我们真的不适合,不要来纠缠我了。”
时成野面无表情地打开水龙头,瀑布一样的水流倾泻而下。他把手比成碗状,盛了一手心的水,眼睛都不闭一下的往脸上扑。
水流在打他的脸上打出水花来,额前的头发也变得半湿不干。时成野冷静也清醒了一点,他眨了眨眼,停在他浓密睫毛上的水珠也滚了下来。
额前的发丝湿漉漉地让他有点不太舒服,时成野伸手一拨,头发都被他薅到了脑后。
他甩了甩手,撑在洗手台上,脑袋发空地和镜子里的自己相对视。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干脆一头撞在这玻璃上。
因为时成野活了十九年后才迟钝地发现,他在感情方面上还真是一颗脆弱的玻璃心。
好烦。
时成野都不知道自己在洗手间里待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一摊烂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塑成形的烂泥。
他躲在这边本来就是有点逃避的心理,理由很简单,他不想亲耳听到陶子桃说这些话。
“咚!咚!”
敲门声响起,陶子桃站在门外有些焦急的声音也传了进来:“时成野!时成野!你没事吧?”
我很有事。
时成野耷拉着嘴角焉焉地想,门外只安静了一下,他就又听到陶子桃清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