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烈度友情+番外(49)

周身的血液,在一点点回温、沸腾。

无论如何,他爱表演。

这份热爱和楚天长无关,和世间万物无关,只和他自己的梦想有关。

“我,那个……”

“来试试吧,角色是游击队员,正面人物哦。戏不多,但很出彩,一周左右拍完。”

挂断电话,岳小川毫不犹豫跟婚庆公司、舞蹈工作室请假。简单收拾行李后,动身前往火车站。

三个小时后,他已到达摄制组所在的镇子,走进下榻的林业局招待所。

试镜后,导演如释重负,非常满意,当天便开始补拍该角色先前的镜头。因为是后期登场的人物,所以补拍过程很顺利。

夜里,岳小川独自在白桦林边闲逛。

白桦树傲然而立,笔挺的白色躯干点缀着黑色的眼睛,一身正气。万物凋敝,但枯枝上却偶然可见一蓬生机勃勃的植物——冬青。

也叫槲寄生,寄生于其他树木,吸取宿主的养分。它四季常青,入冬结出红色浆果。平时藏于绿叶之中,冬天树木萧索,它便显眼起来,因此又被称为“冬季里唯一的绿”

在英国,据说如果有女孩经过或站立于槲寄生悬挂的地方,身旁的男孩便可以亲吻她。

想到吻,岳小川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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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某人发来一个小视频,对酒精检测仪吹气后,还腻腻歪歪地给了他一个飞吻。

要不是气质出众,那画面真是够油腻的。

他依在一棵白桦树上,发消息说:这周末别来了,我有点事,要回家一趟。

从前,他像笼中鸟,日夜不休地鸣唱,想收获高冷楚导演的认可。现在,他只为自己而歌。

所以,他暂时不想让楚天长知道,他又开始演戏了。

——————

白桦林里,一队战士拢起火堆,化开雪水,将干粮送入口中。

春寒料峭,残雪遍地。他们的棉衣破败不堪,紫红的脚趾在走破的棉鞋中探头探脑。

雪冷血热,有位眉清目秀的战士轻声唱起《露营之歌》:“……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壮士们!精诚奋发横扫嫩江原……”

歌声中,有人借着火光写入党申请书,白发苍苍的老战士在帮大家补衣服,也有人陷入沉思、擦拭枪支。

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小战士,用树枝在火旁写下“抗战到底”四个字。

“同志们,”队长开口,声音因寒冷而颤抖,“伪军的一整支中队,正在围剿我们。也许,我们每个人都看不到胜利,但那些因我们而活下来的人,会替我们迎接它!”

“灭了!”在树上放哨的战士低喊。

驱寒的营火骤然被扑灭,战士们呈战斗队形散开,一双双清澈无畏的眼睛注视着苍茫林海,等待日伪军的到来。

“卡!”

如听见发令枪,演员们争先恐后钻进军大衣里。

岳小川帮老前辈递过棉鞋,才低头脱下脚上破洞的勉强称之为“鞋”的东西,脚趾冻得发麻。

大家捧着热水,听导演说“这条ok”后齐齐松了口气。

“那谁……唱歌不错嘛!学过?”

尽管没叫出名字,岳小川知道导演在说自己,回应道:“啊,练过。”

“明天你杀青前,给你加戏,还唱这个。”

“谢谢导演。”

回到房间,岳小川正在搓冻麻的脚趾,收到楚天长发来的酒精检测小视频。

看背景,竟是自己家?!

他立马与对方视频通话,问道:“不是告诉你不用来了嘛!”

“我想你了。你不在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在你床上躺一躺,闻闻你的味道。”

“哎呀恶心死了。”

忽然,楚天长脸色一沉,眉头深锁,质问道:“你在外面?你不是回家了吗?”

“我……”岳小川急忙望向身后,没发现什么暴露位置的元素,只有白墙。

“你上当了,”楚天长像葫芦娃里的蛇精似的,夸张地hihihi冷笑,“说吧,你在哪呢?”

唉,怪不得人家是硕士,而自己连大学都没考上……

他无奈地啃了几下手指,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搓脚。

翌日中午,楚天长就来“探班”了。

岳小川缩在军大衣里,脸上还带着脏兮兮的冻伤妆,正在吃招待所送来的盒饭,边嚼边说:“我都说了,我今天晚上就杀青,你非来。”

“你不是不演戏了吗?”

“我……我以前总演特务,汉奸,没演过抗联战士。我想体验一次,之后就不演了。”

说“不”的时候,他不慎将一个饭粒喷在楚天长下巴,顿时双颊发烫。

“骚瑞骚瑞……”他抬手正要拂去,只见后者舌尖一扫,吞下去了。

吞下去了……

“靠!太恶心了吧,你不是洁癖吗大哥?”岳小川心虚地四下张望。

“对,我有洁癖哦,忘了。”楚天长咂咂嘴。

“我去,你是天长吧?”导演举着盒饭靠近,惊喜地打招呼,“去年,刘老师六十大寿,咱们一起吃过饭。”

楚天长望着他,回忆起对方是一位大几届的学长。他们攀谈片刻,楚天长借口说,自己是来拍白桦林的。

学长羡慕道:“摄影太烧钱了,我都不敢有业余爱好,穷啊。”

又问岳小川:“你们认识?”

“一起工作过,朋友。”

“你有这资源,还来我这当配角。”导演平易近人地调侃,飞速往嘴里扒饭,急着开工。

第53章 白桦林里

太阳落山时,岳小川壮烈牺牲了。

他为掩护战友撤退,吸引了一小股伪军的火力。弹尽粮绝后,他英勇地用砍刀砍翻了几个敌人,身手利落。

啪——

他的腿中枪了。

弹着点炸开血包,鲜血淋漓。

啪啪——

胸口和后背的四个血包同时爆裂,他被两颗子弹穿透了!

他单膝跪地,握紧砍刀,用它支撑着身体。肺部受伤,热血上涌,他咬破嘴里的血包,让黏稠的猩红液体,从唇角落下。

地面的残雪中绽出红花,十分刺目。

一小股伪军将他团团围住。

他低头咳出一口鲜血,抬眼望向敌人。圆亮的眸中没有畏惧,只燃烧着无尽的愤怒和恨意。

“你们,你们这群走狗……”

他知道,剪辑时此处应有大特写,所以憋红了眼。望向战友撤退的方向,他忽而释然,露出淡淡的微笑。或早或晚,胜利属于自己这边。

敌人在劝降,他摇晃着站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唱起《露营之歌》,随后仰面倒下。

半睁着的双眼,渐渐褪去光彩,失去焦点。一滴热泪悬在眼角,映出如血残阳,将落未落。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苍茫的白桦林中。

伪军将尸体随意拖到路旁,继续追踪游击队其余成员。

手持摄影机的镜头移开了,岳小川眨眨眼,缓和一下眼球的干涩,继续保持现有的姿势,因为马上会有大队的伪军经过。

雪很冰,透心凉。他的右臂横在路上,被经过的伪军踢来踩去。鞋底碾过肉的滋味儿不好受,像小时候被妈妈狠掐,但他一动不动,咬牙等这几十人过去。

楚天长在一旁看着,心狠狠地揪起来,生疼。

这个傻子,死心眼,榆木疙瘩,像牛犊子一样倔强……

导演都看不下去了,紧急叫停:“看着点胳膊!岳……岳小川,你咋不动动呢,你不疼啊?”

岳小川喊道:“导演,我已经牺牲了,不能动!我一动就穿帮了。”

副导演召回群演,对这几十号人马说:“来,重走一遍。大家注意脚下啊,不要踩到其他人的手。岳小川,你现在把胳膊往里收一点。”

岳小川比个ok后归位。

“卡!这条过。岳小川,你杀青啦。”导演招手,将他叫到身边,关掉对讲机后低声说,“你真不错,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就是个白白净净的小鲜肉,是我低估你了。既然你认识楚导,那一定要搞好关系。导演系上三届下三届,他是公认的头号才子,也是起点最高的。这几年不知道憋什么大招呢,有朝一日必定大鹏展翅。”

他忙着包养男演员、伺候盆栽、做家政、喝酒戒酒呢,岳小川腹诽。

莲藕般白嫩的手臂,像是被容嬷嬷掐过,片片淤青。

将热毛巾敷在上面,楚天长冷冷瞥着他,“还好啊,这队伪军没有骑兵。要是被马蹄子踏一下,你这胳膊就变四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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