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陌生人谈恋爱(11)
布飞尘出门的匆忙，在楼下车上坐稳，听到司机问：“老板，我们去哪儿？”
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简直是夺门而逃。
不能再在那里站下去，哪怕一分钟，他都会忍不住伸手，伸手去抓住那个人。
更无法忍受的是自己的恶劣，在林子石笑着跟他道别，叫他新昵称的那天，他正要去查收改装完的房子。
——也就是林子石现在入住的这间。
这样一套普通的公寓根本入不了布飞尘的眼，更别说大费周章改装它了，除非是他真的有需要。
林子石是个好人，简简单单的好人。他扯了个自己都不信的借口，林子石信了，还说欢迎他来；他说没看过某部电影去过某个地方，林子石就会说那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看；他说自己不会来，林子石就能一直看着门外；就连给旁人送东西，受到揶揄，他也是完美无缺的温柔。
他不需要用温柔形容，林子石就是温柔本身。
他给过林子石拒绝他的机会，给过他逃走的机会，但那个人都没有，他就坐在那里，跟他说：“来啦，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布飞尘实在是忍不住要将这份温柔占为己有。
月亮挂在天上是很漂亮，但如果能藏到我怀里，就是我一个人的漂亮了。
他也想过，林子石发现了这些会怎么办？会咒骂他还是憎恶他，甚至是想杀了他？
但他想不出来，他甚至觉得这都不该是林子石。
他不知道林子石会怎么样对待自己，但他心存最大的侥幸。
……
傍晚的时候，布飞尘提了很多东西，出现在林子石新住处门口。
“来了来了。”林子石在里面应着走过来开门，“别急别急。”
其实布飞尘只按了一下门铃。
铁门打开，林子石的脸由焦急变为惊喜：“你怎么来了？”
“送东西。”布飞尘看见他扶着门边的鞋柜堪堪站稳，围着一条奶牛纹的围裙，拖鞋露出半个脚掌。
他挤进门，关好，看了一眼房间内只半天就多出来来的烟火气和肉食的香味，不动声色道：“顺便蹭饭。”
“正好，我在煎牛排，不过是速冻的，尝尝？”林子石跟在他身后往厨房去，他跑去开门比较慢，怕煎糊就关了火，这才重新打火。
布飞尘把袋子里的酸奶水果和速冻食品往已经放了一些蔬菜的冰箱里塞，一边不动声色地低声问他：“你在等什么？谁要来？”
“没有，等外卖。”林子石给牛排翻了个面，说：“我忘了买黑胡椒酱，叫了超市外送。”
布飞尘点点头，“嗯。”
他把手里刚买的一盒速冻奶黄包递给他：“要吃吗？”
“诶？”林子石转过头瞄了一眼，开心地看了看牌子，摇了摇头：“明天吧，今天晚上是吃不上了，第二格的牛排和黄油再给我一块。”
“好。”布飞尘拿出来给他，转头看了一眼林子石的表情：“你自己去买的？”
林子石点点头：“嗯，不过麻烦了别人帮我拿上来，我——嘶——”
“怎么了？烫到了？”布飞尘扔下东西就转身走到他身边，一把拿掉他手里的铲子，慌忙拉起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疼吗？储物室有药……”
林子石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
“？”布飞尘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有些心虚地抬起眼看他。
林子石抽出手，有些尴尬地指了指盘子说：“只是烤得有点丑。”
“......”布飞尘站直了，问：“想喝什么？我去买。”
“不用了。”林子石熟练地重新拆出一块黄油，没看他：“你先出去吧，等着黑胡椒酱送来。”
“好。”
林子石听到冰箱门关上，他头也不回道：“我厨艺还不错，应该挺好吃的，不用担心。”
“好。”
电视机打开，不知道放了些什么综艺或者剧集，布飞尘把外送的黑胡椒酱送到厨房，开了一瓶红酒醒着，又重新坐了回去。
落地窗外华灯初上，映着惨淡的夕阳和墨蓝色的天空，混乱的色彩和电视机里吵闹的声音混在一起。布飞尘听到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动静，他猛地坐直了，又缓缓地重新靠回去。
胸腔里猛烈又滚烫的跳动着，让布飞尘生出了一种茫然的错觉。
他像被抓包了的盗贼，又像做错了坏事的小孩。
他能否安然度过，全靠里面那个人用什么样的态度和姿势来对待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子石却只是叫了他一声：“老布，吃饭了。”
灰褐色的窗帘外是斑斓的夜景，林子石站在厨房门口的餐桌旁，他遥遥望过来，只看到那个人高大的剪影，山峰一般的鼻梁和下巴。他催了一句：“愣着干什么？怎么不开灯？饿了吗？”
布飞尘缓缓转过头，他重回人间，扶着沙发靠背站起身，迈步走过来，边走边说：“啊……饿，来了。”
第14章
两个人吃过了这么多餐晚饭，这一餐也算得上愉快。红酒入喉，林子石酒量不好，托着下巴看对面的布飞尘：“下次过来提前告诉我，我给你做烤鱼。”
“好。”布飞尘嚼完最后一口牛肉，定定地隔着桌子瞧他。
红色的液体染上红润的嘴唇，透明的杯子反射出温柔的光，白皙的脸蛋微微发红，他的眼睛里泛着湿润的光，漂亮得不像人类。
布飞尘觉得他有点嫉妒那只落在他指尖的杯子，起身夺过他手里的杯子，补充道：“病人少喝。”
“唔，又不是我开的酒。”林子石不甘心地反抗了一声，却并不打算再喝下去，乖乖地坐在桌边。
布飞尘没搭理他，收拾桌子。
碗碟放入洗碗机，布飞尘擦干手走出来，就看到林子石已经半趴在沙发上，遥控器乱按一通。
“找什么？”
“要不要看电影？”林子石看上去心情愉悦度十级，有点微醺的他说：“有个电影，我一直想找人一起看。”
“好。”布飞尘在他旁边坐下。
林子石坐起身，探头去看电视屏幕，他有些低度近视，又不爱戴眼镜，总要凑近才能看清屏幕的字样。
关了灯，他们凑在一起，看的是一部欧洲关于战争的片子。
不知道何时那瓶酒又被拿了过来，林子石像喝饮料一样小口喝着，他啧了啧，不经意地说：“如果是甜葡萄汁就好了。”
“我去买。”
“不用！”林子石连忙拉他的胳膊，黑暗中看不清脸，他低声央求：“别去了……马上看完了。”
“嗯。”布飞尘又重新坐好，黑暗中林子石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
Beta没有信息素，这是常识。
但这个味道混着一种酒精的甜味，勾引着他摇摇欲坠的每根神经。
这是什么味道？香水？
沉香木的信息素一点一点向外泄露，林子石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皱了皱鼻子，他只能闻到手上不小心滴到的红酒味道。
布飞尘看着看着就忘记了电影在播放什么，他的视线和关注重心全部都落在了空气中越来越近的味道和旁边蜷着的人影。
林子石看上去倒是专心，但这是他第二次看这部电影了。剧情在他的记忆中尚还有迹可循，杂乱无章的是隐隐的醉意和时不时模糊的视线以及无比清醒的头脑：
——他不该来这里。
林子石无比清晰地想着，他的眼皮打架，屏幕模糊，他该离这种不属于自己的生活远一点，离不该拥有的一切远一些。
电影结束了，林子石没动，他的头靠在朝向布飞尘的方向。布飞尘静静地看着他，从电影谢幕时微弱的光里看他的剪影。
直到电影开始播放第二遍，他的手指才轻轻地放上了林子石的额头，仿佛蜻蜓掠过湖面，他的手指轻轻地亲吻了林子石的鬓角和鼻尖、嘴唇和下巴。
他不敢再往下了。
布飞尘的耐心很好，等到林子石睡熟，他才起身，手掌轻易地从他的身下穿过去，轻轻用力，小小的Beta就会揽入自己的怀里。
正如他第一次抱起这个人一样，轻盈纤细的身体和柔软的触碰让布飞尘的灵魂都能随之一震，他头皮发紧地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无法触碰地渴望被浅浅的慰籍，布飞尘在这一刻的拥抱里长长的叹息。
他一点也不会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