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小心退出去,把门掩上。季兹随意摊在沙发上,见他出来,笑道:“怎么?小朋友睡了?”
“小声一点。”秦渡扫了他一眼,语气带了几分嫌弃,“这身衣服好丑。”
季兹颇有些想吐血,这外甥是越大越噎人。不过他这把年纪,自然是不和小辈计较的,面色淡然地笑道:“那没办法啊,我要是不穿成这样,她以为我是负责人,也给我来一刀怎么办?我可没有人保护。”
秦渡神色冷下去,季兹见好就收,倒没有逗过火,迅速收敛了神色说道:“那个怎么办?”
“送医院。”秦渡说。
“你不去看一眼?”季兹笑道,”那可是你未来的丈母娘啊。”
“你叫人送过去就行了。”秦渡说,“等唐川醒了再说吧。”
“行。”季兹点点头,“那……”
秦渡说:“明天叫人过来搬一下东西。”
“行。”季兹本来就只是想要拆迁,眼下事情解决了,他自然心情愉悦,答应下来,又跟秦渡确认了一遍:“是之前你看好的那间?彭兴苑?”
“嗯。”秦渡说,“行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赶我?”季兹刚站起来,一听了他说的,立刻坐回去:“年纪大了,开车不方便,我在这儿歇一宿。”
“啧,三十岁的老男人确实不行。”
“什么三十岁?”季兹立刻道,“我这儿是二十八,再说了,男人三十一支花,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孩儿,赶紧去补个觉吧以免长不高。”
秦渡“呵”了一声,没再看他,转身到浴室洗漱:“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他出来的时候季兹已经没在客厅了,倒是大门敞开着。秦渡走过去把门关上,看见地上散落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皱了皱眉,把菜刀捡起来拿回厨房。
唐川蜷在床上,是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凑近了还听得见他小声喊着“爸爸妈妈”。秦渡心被揪了一下,熄了灯抱住唐川。
一米七几的人,浑身就是一把细长的骨头,搂在怀里能塞两个。秦渡把他搂得更紧了一些,直到唐川无意识地挣了一下才稍稍松开一点。
第二天唐川醒过来的时候,大脑慢慢把昨日的情景复现,他从秦渡怀里轻轻挣出来去洗漱。地上乱糟糟的,张梅也没有踪影。
秦渡从卧室里出来,头发翘起来一坨呆毛,满脸都是被吵醒的不爽。
“你醒了?”唐川问。
“嗯。”秦渡打了个哈欠,眼睛有点红,“我请了假,你今天不用去学校了。把东西收拾一下,十二点钟搬家公司的人会过来。”
“搬家公司?”唐川有一点讶异。他虽然早知道拆迁后是要搬的,但是要搬到哪里去,以后又怎么样,其实是茫然未知的。
“嗯。”秦渡一边走进卫生间一边说,“搬到彭兴苑去。”
“彭兴苑?”唐川问,“为什么?”
秦渡看了他一眼,低头挤牙膏:“没什么。本来就是政府批下来的拆迁,和军方合作的,拖到这个时候已经够晚了。他们一早就想好了安置政策。”
唐川忽然很想问一问他,这些都是安置政策里的吗?但他最后也没有问出口。他没什么追求,对原因没什么概念,只要有地方住着,吃喝不成问题就行了。
其实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唐川的东西不多,整个屋子的摆设可带走的,也没有多大的意义。秦渡会为他安置好一切,什么都不缺。唐川随便收了一点衣服,然后把自己房间里的东西,包括书和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全部都拾摞到 箱子里,居然也整出来好几大箱。
唐川不确定有什么是张梅要留下来的。她已经很久不回来了,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对他来说是有吸引的。他推开张梅的房门,看着凌乱的房间,有些犹豫。
秦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把门关上:“收拾你自己的东西就行了。”
“嗯。”唐川跟着他转身。
十二点钟,搬家货车准时到了楼下,把那几个大箱子搬上车。
“行了。”秦渡转了一圈车钥匙对他说:“现在去吃饭。”
唐川问:“我们不跟过去吗?”
“跟过去干什么?”秦渡说,“他们会处理的,你要是不想收拾,一会儿叫个人就行了。”
“我自己来就行了。”唐川说。
秦渡点点头,打开车门走进驾驶室。唐川是习惯了自己收拾的。
唐川心里有点糟乱,吃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他看着对面的秦渡,没忍住问:“我妈呢?”
秦渡神色淡漠:“医院里。”
唐川点点头,秦渡接着补充:“你要是想看她,等过两天她病情稳定一点再说。”
“病情?”唐川微微讶异了一下。
秦渡这才抬起眼皮来,懒懒道:“她有精神疾病,长期。”
唐川觉得嘴里的饭更加索然。张梅一直都是有些不正常的,他知道。但是关于精神病,又巧妙的没有从那个角度想过。
精神病吗?也许吧。种种症状,除了精神病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好容易吃完了一顿饭,胃里还是空荡荡的。唐川跟着秦渡去了彭兴苑。
彭兴苑落成不过两年,楼林建筑之间,都透出一股子新气。唐川的心情莫名就好了很多。房子靠里一些,有点绕,一遍下来唐川还没有记住。
不过没关系,以后还有时间。
他们走进12栋,乘电梯上了19楼。
19楼是顶层了,只有一间房子,是超大复式结构。
唐川意外之余,也觉得十分的不真实。他知道拆迁款不少,但是买下这样一座房子,还是吃力的。
一层除了堆着他的几个大箱子,还有两个黑色的行李箱。
秦渡长手长脚往沙发一摊,说:“顺便帮我的东西一起收拾了。”
“这是……你的箱子?”唐川指着箱子问。
“嗯。”秦渡看一眼,点点头。
“你也……搬过来吗?”唐川问了一个蠢问题,一下子恨不得咬掉舌头。
“我没有地方住啊。”秦渡一脸理所应当。
不知道是不是秦渡态度过于随和,唐川居然继续问下去了:“你之前住的公寓呢?”
“那是我舅舅的,昨天他收回了。我不想回家里住。”秦渡一一说道,末了勾起唇角,眼神调侃:“还有什么疑问吗?小朋友。”
唐川摇摇头。再有什么疑问,秦渡要是想住,自己也拦不住。
“哦对了。”秦渡拿起桌上的文件袋打开,“过来签字,回头给你办过户。”
唐川拿起文件,是一些相关的文件条款,以他的能力,也看不出来什么毛病。只是……
“要过户在我名下吗?”唐川问。
“不然呢?”秦渡反问。
唐川只犹豫了一两秒钟,就填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其实都没有思考过多,大多数时候都是被秦渡牵着走。反正秦渡要是想对他做什么,简直就和碾蚂蚁一样,犯不着绕这么大一圈捉弄他。
第9章
所有东西收拾完的时候,已经三点多钟了。唐川强迫症发作,忍不住又到处擦了一遍,最后只能瘫在沙发上,难以动弹。以后这么大个房子,就算一周打扫一次,也是一项浩大工程啊。
不过也算是好好看过这间房子。
倒是有些意外,这么大一房子,算起来只有楼上两个房间,其中还有一个是书房,没有门的那种,只是巧妙地隔成一个独立空间。也就是说,他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和秦渡睡在一起的。
唐川不是没有和秦渡睡过,只是这样相处下去,总会让他莫名不适应,不知道怎么去定义这一段关系。
“饿不饿?”秦渡问。
“有一点。”唐川倒了杯水。
“想吃什么?”秦渡靠在软软的沙发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问他。
唐川沉默了一下,试探性地问:“嗯……饭?”
秦渡也默了一下,说道:“你不想吃菜?”
唐川被这个笑话冷了一下:“没有。”
“走吧。”秦渡站起来,遥控关了电视,“出去吃。”
唐川没有异议,跟在他身后一起出去。
电梯空旷,只有他们两个人沉默相立着。秦渡忽然从兜里摸出来一块糖递给唐川:“吃不吃?”
“啊?”唐川接过糖,“谢谢。”是薄荷糖。小时候奶奶经常买这种糖,唐川也跟着吃了很多,后来奶奶去了,唐川也偶尔会买,不吃多,饿了就想含着。之前偶然和秦渡说起过,没想到他会记得,还带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