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对我的报告一言不发，只是手指有规律的敲着桌子。我虽然对那声音感到厌烦，但我认为这和他抽烟相比简直微不足道，所以只能假装不知道地继续说下去。
我把文件都放在了桌子上，等着他开口。凯斯终于舍得张开他的嘴。
“你为什么还在上班?”
“……这是我的工作。”
“你说了不做也可以。”凯斯咬牙切齿，对我的不顺从感到很恼火。我事务性地回答他：
“感谢您的照顾，但如果同一部门的我继续缺勤的话，那么其他职员会很辛苦的，所以还是算了吧。”
我正想和凯斯谈谈辞职的事，却又犹豫了。当然，为了防止凯斯阻拦我，我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说辞。
但凯斯在我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突然开了口，让我一时之间失去了反应。
“身体不好就不要上班。听说你从凌晨开始就一直睡不好觉?既然这样，那就别来公司了，赶紧去医院。”
“……你怎么知道我睡不着觉?”
我感到很疑惑，凯斯立刻回答了我这个问题。
“查尔斯说的。”
我马上就想通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查尔斯正好敲门进了房间。
“不管怎么样，那些事我会看着办的。如果您没有其他指示，那我就先离开了。”
我静静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从背后又传来了“咚咚”地敲桌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匆忙。
关了门，我坐在座位上，不由地叹了口气。
又感到头晕了。凯斯说得对，首先得先去医院看看。只要能治好这个该死的眩晕症，我就别无他求了。
“啊……”
伴随着深深的叹息声，我用手捂住了眼睛低下了身子。即使在黑暗中，头脑仍在发晕。
如果你没有怀孕，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我偷偷地把手摸上肚子，和从前一样，没有丝毫感觉。
如果……
我停下抚摸的手，微微用力按了一下。
假如没了这个孩子……
我吓得定住了，当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气抬起头时，我又吃惊起来。
凯斯正倚着门站着看着我。
“下班了。”
刚一对视他就平静地说。
“用这种状态坚持上班也会给别人带来不便，下班吧。”
“我可以工作。”
“拜托，听我说!”
瞬间吼出声的凯斯让我停下了动作。我吃惊地看着他神经质地捋了捋头发，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
“如果你一直是这样的状态，那我就不能工作。”
“抱歉……”
我小声地道歉。但无论如何，因为自己的状态让别人操心的确是我的错。既然说要做事，那就不能给别人添麻烦。我愧疚地说道：
“那么，我就工作到中午，剩下的工作会交给艾玛……”
幸好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没有会议，凯斯的约会也在晚上，所以只要像平常一样做事，偶尔凯斯有什么指示的话，艾玛就可以处理。
“感谢您的照顾。”
“整理好就走吧。”
他疲倦地吐出了一句话。我原以为他会转身直接去办公室，没想到他却站着不动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好的。”
凯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开了。“啪”，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看着暂时关闭的门，我马上开始准备要传达给艾玛的内容。
我得去医院看看。
我打开了一个搜索网站，这是一家不会进入凯斯视线的医院。
“啊……”
我无心地叹息起来，遗忘的记忆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我曾经说过那样的话啊。
***
听到我要早退的消息，艾玛高兴地点了点头。
“是的，赶紧去休息吧。皮特曼先生竟然能提出这么好的建议。”
她接着说，似乎有点安心。
“皮特曼先生不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虽然偶尔发火的时候有点可怕，但这能怎么办呢?做好自己的工作就不会挨骂，如果失误的话当然会挨骂的……虽然他总是发火的有点过头就是了。”
按照他的胃口办事也不容易，但是我相信艾玛一定能做好。
我简单地把要做的事都转告给了周围的人，然后偷偷看了一眼周围。午餐时间到了，简和瑞秋正准备出门。
“嗯……艾玛，晚上你有空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一起吃饭，聊一聊。”
我假装不知道简和瑞秋的目光正直直地盯着我看。艾玛眨了眨眼睛，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好啊，那我们去常去的那家餐厅吧。”
“不，今天还是来我家吧，我的身体状况不行，可能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天哪!”
“哦!”
简和瑞秋同时发出感叹。我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艾玛轻轻地向她们瞥了一眼，然后微笑着看着我。
“好吧，那我7点左右下班可以吗?”
“好的。”
我点头后，挨个打了招呼后就离开了秘书室。我走出秘书室后，瑞秋和简的视线简直要把我洞穿，虽然看着我的视线让我感到有些负担，但我只能装作不知道。
关上门刚走了几步路，我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我疑惑地回过头来，但秘书室关了门，我什么也看不到。最后只能摇了摇头，向电梯走去。
* * *
从外面一出来，凯斯的司机理所当然地在等待着。我简单打了个招呼就上了车。因为派对的时候直接去了凯斯家，一直呆到现在，现在回去取车也是应该的。但是，司机不询问我目的地，直接前往凯斯住宅的举动让我有些诧异。理所当然地知道我要去凯斯的住宅，难道司机收到过那样的指示吗?
不知道。
想得太多也很累，我暂时清空了脑子的思绪。正午时分的街道上洒满了悠闲的阳光，我漫不经心地眯起眼睛，欣赏着无际的街道。轿车悄无声息地横穿马路，几乎没有晃动。
***
我被奇妙的异质感弄醒了。睁开眼睛，熟悉的庭院映入我的眼帘——凯斯的住宅到了。我坐直身体准备下车。
过了一会儿，车停了，有人给我开了门。
开门的竟然是查尔斯。我向他致谢后，立刻准备去把我的车开回来。查尔斯马上把我叫了回来。
“延雨，你要去哪里?”
不知何故的问题让我停下了脚步。
“去取我的车，我准备回家了。”
查尔斯第一次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我疑惑地说：
“感谢周末的借光，那我先走了。”
我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转过身去。这次查尔斯没再拦住我。
我的车还停在前一天停的地方，低头看着凯斯送我的捷豹，我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座上。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以确定我是否能开车。可能是在车上短暂休息的缘故，我的眩晕缓解了一点，身体也似乎好多了。
当我发动引擎离开花园时，查尔斯还站在那里一直盯着我看。当我再次从后视镜里确认的时候，他的人早已消失了。
* * *
艾玛比她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大约10分钟。
“很高兴见到你。”她羞涩地说。
“我来的稍微早了一点，没关系吧?”
“当然了，快进来吧。来这里很辛苦吧?”
“没关系的，谢谢。”
艾玛小心地走进屋，偷偷地参观了我的室内。虽然房子整理得非常干净，但已经很久没有接待客人了，因此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我简单地准备了一块牛排，你介意吗?”
“没事，我正饿着呢。”
在确定了要烤到什么程度后，我把她带到了客厅。在等待肉熟透的时候，我提前理了理思绪。我对马上要进行的对话感到有些紧张，看着在用手机确认短信的艾玛，我又重新回忆了一遍之前练习过的话。
“哇，太好吃了，谢谢你延雨。”
看到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也露出了微笑。现在是配着甜点一起喝茶聊天的时间了。
“哦!谢谢你。”
艾玛帮我整理着餐具，笑眯眯地向我表示了感谢。
她面带微笑的脸庞非常漂亮。
“你坐着，我马上去把甜点拿过来。”
“好的，我很期待。”
磨着咖啡豆，我做了次深呼吸。今天状态非常好。我没有感到心烦意乱，饭也吃得很好，说话时也没有失误。虽然困难的谈话环节一直被推迟，但现在终于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