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不狼,校霸不狂+番外(50)
安罗平没答话。
安子祺就要往后面走,安子睿一把按下:“在你该在的位子上。”
安子祺:“……”
安子祺以为这就过去了,为了不让安子睿尴尬,他甚至主动出了保护圈站在了安子睿旁边的蒲团前,他低着头想从这儿出去后怎么回学校,怎么找周思扬,正想的出神,突然安罗平举起鞭子朝安子祺身后打去,安子祺身后是大舅,可能是下意识的动作,安子祺转身后背接下了那一鞭。
“bang”的一声,安子祺直接扑倒在地下,后背像无数虫子爬过,啃噬着每一寸肌肤,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喉咙里卡着一口铁锈味的液体,脑袋嗡嗡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子睿蹲下扶他,一院子的人都乱了,有人尖叫有人过来看他有人小声说着什么,余光中那双从小到大最害怕的皮鞋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反射性缩了一下,扯到了后背的伤,疼出声来。
他记得他的后背好像有疤,那是年前留下的伤,周思扬吻过,抚摸过,问他疼不疼,他笑:结痂了就不疼了。
嘶~好疼啊!是沾到衣服了吧。
“小祺!”
“小祺!”
安子祺朝安子睿这边爬,那双皮鞋为什么跟着他,他错了,他不敢了,可是为什么是他?
“叫医生,打120。”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安子祺的额头不住的冒汗,他抓住安子睿的胳膊,疼的说不出话来,可他还是想说,他想说哥哥好疼,安子睿会带他回家。
“安罗平,你TM疯了吧。”大舅把安罗平推倒了,安罗平双眼通红,他明明想打不是安子祺,怎么会……那一下的力道多重,他都不敢去看安子祺的伤。
“你想干什么?想打死我们吗?打死我们事情就不存在了?”这是三姨,印象中她是一个优雅的女性,有一个高材生丈夫,可是她嘶吼着。
这个世界怎么了?
“小睿……药箱……”这是那双皮鞋,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他真的好可怕。
印象里第一次有这双皮鞋是安子祺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吃了一颗糖,这双皮鞋把他拖出去打了好几鞭,清冷的月色下他的哭喊在院子里飘荡,他要抗,抗到哥哥下晚课,然后把他抱回家。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打他一个。
“安罗平,他好歹是我们的外甥,就算没流着你的血那至少有欣欣的血,你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还不能让我们管一管吗?”
什么意思?
安子祺已经缩到了不能再缩的地方,他仅存的意志反映着这句话,什么叫他没流着安罗平的血至少有欣欣的血?
欣欣是他的妈妈,赵晨欣,一个活在照片里的人。
他流着妈妈的血对啊,那这话什么意思?
轰隆隆像是在脑海里下了一场暴雨,周围安静了,安子祺也安静了。
他一点点爬起来,后背有血流淌到了腰间,被腰带隔断,渗进了腰带里。他挣开了安子睿的手,一点点慢慢地站好,真的很疼,打他的东西应该得断吧。
“什么意思?”他问。
安罗平红着一双眼瘫坐在供桌下,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一个秘密,只有他不知道。
“哥哥,哥~哥,什么……意……思?”
安子睿要扶他,他躲开了。
“三姨?”
“到底什么意思啊?”他的声音低到听不见,一句连贯的话说完整个人抖半天。
“哥哥?”
安子睿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我是你的亲弟弟吗?”
安子睿愣住了。
“是这意思吗?嘶~哈,这年头,还有这么,这么,雷人的剧情吗?”
像是最后的活头被击碎了,安子祺退到一个角落里,独自舔舐着伤口,试图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至少有一个好起来,可口子太大了,他做不到。
“没必要遮掩了,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说吧。”
半个小时以后他拖着虚浮的步子,拎着被扯破的书包出了安家的大门。
他的出现就是老天的一个玩笑,他的母亲被侵犯了,有了他,安家家规从民国以后不能打胎,所以他必须生下来,他的母亲试过摔倒,被安罗平发现以后骂了一顿,原本商量好的是生下来送走,对外就说没保住,可是生下他以后他的母亲产后抑郁症,自杀了。
他满月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市里的火车站,还是个孩子的安子睿骑自行车把他找了回来,然后拴在腰带上一栓就是十五年,就连那些所谓的小时候的高贵都是“狐假虎威”得来的,是安子睿的光芒照在了他身上。
他小时候所知道的母亲离家出走、哥哥为了让他走出这个地方、父亲的打骂甚至是来自舅舅姨妈的宠爱都是安子睿编织的谎言,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他没有留恋的离开这里,因为母亲生了他,所以那一丝丝的善念安子睿留给了母亲的娘家。
结果却是这一丝丝善念把一切捣碎了。
这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是所有人有意或者无意陪一个叫安子睿的孩子演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的故事,故事里的人只知道安子祺的来历,却不知道在安子睿的故事里安子祺知道些什么,最终安子睿成功了,至少安子祺到成年都是完全的,甚至最后那些知情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来路。
——
“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那个只会打架的混混会以第一名的成绩来安家的祖坟祭祖,我也没想过,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甚至这次考试前我想的都是我要好好学习,等高考的时候考出去,然后永远不回这个地方,但是当我计划未来并且把你从我的未来清除以后我发现我根本走不了,那时候你就是一道天堑,摆在我原本可以畅通无阻的路上。”
“来这儿之前很多人问我安家祖坟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拜了真的有用,我想了想,我说我想不到,我实在不明白一个把读书当做无用功的打铁家族怎么就能充当了文曲星的位置,怎么就能保佑他们金榜题名,说到底不就是学校要走个形式,安家要争个面子吗?可是我什么都没说。”
“我回来了,最起码,安家的面子,我……算是保住了吧,您放心,我自己的事情不会给安家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请相信我。”
“借了安家的姓,我很抱歉。”
“我大概猜到了你们为什么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我不会纠缠,两家都不会,我十八岁了,但是我不会拿走任何东西,我谢谢你们,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我错在哪了,我甚至不知道是该对不起谁。”
“总之,对不起,希望不要因为我,妨碍了大家,对不起。”
对不起……
他在那个多云的白日离开了安家,拖着一路的殷红,彻底的离开。
像一场梦,梦里他还能高傲自居,梦醒后一无所有,连自尊都丢了,干干净净。
拐过一条无人的小路,他倒在了地上,再没有力气爬起来,这一次没有思扬了。
再醒来的时候三天已经过去了,他的后背又裹了厚厚一层,护士来拔针,见他醒了叫了医生,还调侃了一句:“几回了,这命可真大。”
他没有住太久就出了院,他不敢回周思扬家,让安子睿把他送回了出租屋,说起来现在的他到底能凭什么配上周思扬啊!
安子睿被他赶走之前对他说:“爸爸跟了你一路,你晕倒后他把你送到了医院,守了三天,那三天他和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只是想以一个父亲的身份管管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小睿啊,他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叫我爸爸了。小祺,别恨他,编故事的人是我,默认的是他,隐藏这个秘密的也是他,你的年礼是他留的,他一直把你和安家放在一起,你别恨他,好吗?”
安子睿还说:“你的户口还在家里,爸爸说你和思扬在一起的话应该暂时用不到,那就让你的名字在户口本上写着吧,除此之外,你可以给自己一个全新的身世,以后你的生活我们一定不打扰。”
安子睿留了一张银行卡,走了。
安子睿走了大概十分钟以后屋门再次被推开,安子祺朝墙的方向侧躺着,没动。
不一会儿一个人在他身后躺下,一只手环上了他的腰,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静静的躺着,安子祺哭了,他说:“思扬,我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