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也刚好避免了受伤。工作人员来收拾现场，确认他没事后，把他扶到了一边。他耷拉着头依旧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坐在作为道具的木板上，等着工作人员把墙再糊回去。
徐丹娅上来问他有没有事，他摇摇头，缩在徐丹娅身后，希望她能帮忙挡着一下。
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经过这一波，昆程早就气得忘记他是投资人的爱豆了，过来确认他没事后，暴脾气直接怼了过来。
“你会不会演戏？就这么一场戏，都拍了九条！连个□□爬不好！现在连墙都被你爬倒了！”
他嗓门很大，这一声吼，把片场方圆的工作人员全都吼得安静了下来。
明明是墙不结实。许沐川也没心思还嘴，他觉得理亏。他本来很有自信，希望一条能过。可是一爬上那□□，靠在墙上有点摇晃，他迟疑一下，卡了。
那一声“卡，重来”跟按了个开关似的。他开始紧张，一紧张，后面要卡就更容易了，而且恶性循环越来越容易，到后面，他再想带入谢筠的角色，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了。
他也对自己很失望。他想找手机，但是手机在徐丹娅那里，昆程还在他旁边发脾气。他只能耷拉着头先听完训。
昆程看他不说话，周围片场鸦雀无声。怒火发出来后，他想了起来，眼前这位是得罪不起的主。
他稍微咳嗽了一下，降了降语调。“我是说，他们墙没修结实。这个戏呢，你多想一想。虽然你在大城市里受了挫折，为什么不直接躲在家里自暴自弃，而是回到祖辈住过的地方？你不是一心寻死，也不是万念俱灰，而是绝望中还存在这么一点希望的火苗，你在求助？但是你不知道向谁求助。你能明白吗？”
许沐川当能明白，他太能明白了，他现在就只想看白岫岩给他发的信息。
第24章 演得不错
为了防止再出意外，昆程决定牺牲一点真实性，让工作人员把墙修得严实一点。这边叮嘱完了回头一看，许沐川还坐在木板上，低头玩手机。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担心许沐川在找脑残粉告状。昆程是嘉树签约的新导演，拿了到新人奖后有幸得到集团最高级总裁的亲自接见，给了他“三顾茅庐”的任务，让他把总裁爱豆请出来拍电影。
结果，爱豆没请出山，总裁居然归咎于他没给爱豆把彩虹屁拍好。
这个脑残粉总裁，说实话，昆程觉得有点吓人。长得俊秀可爱，人畜无害，一开口都是直中要害。圈里圈外都传言他是在伪装饭圈男孩麻痹商业对手，目的是为了争夺集团权利。
昆程是信的，因为嘉树的老板顾泽凡直接就站到了他那一边。
但是他粉许沐川，也不像粉假的。太贴心了，贴心到专门给他打电话，叮嘱他不能欺负他爱豆，就算他爱豆演得再差，也要多表扬。
他又不混饭圈，他是个导演，昧着良心夸演技那种话，他说不出来！
不止说不出来，刚才还骂了一顿。
昆程越想越觉得汗流浃背。
公司其他人都羡慕他一个新人就能得到总裁的亲自任命，前途无量。只有他非常清楚这个电影的重要性。拍得好，以后资源不用愁；拍得不好，日子估计会有点艰难。
昆程悄悄靠近了一点许沐川，瞥了一眼他的手机。看屏幕花花绿绿，不太像是聊天界面，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许沐川本来是想给白岫岩告状的，但告不出口。怎么告？难道要他跟白岫岩说，他演砸了，被导演骂了？
这太有损他的爱豆形象了，白岫岩都夸过他的演技是殿堂级的。
他在玩趣味农人。草莓秧苗长大了些，需要追加肥料，屏幕小贴士已经发出了提醒。
他点了，屏幕上很快跳出来小园丁的回复：您的小园丁正在准备工具，飞速赶往菜园。
这说明白岫岩已经看到了他的施工命令，并作出了回应。他正准备质问白岫岩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时，后台多了一条信息，是他的小园丁发的。
“今天的戏拍完了？”
上来就这么灵魂拷问，许沐川有点没脸回答。他吃完午饭就准备着拍了，再拍都要到晚饭了，还一个镜头没拍完。
“场景都还没搭好呢。我在等戏，玩玩手机。”想了想，他觉得玩手机似乎有点不务正业，又追发了一条。“我觉得谢筠也爱玩手机。”
消息发过去后，屏幕直接跳过来了白岫岩的视频邀请。许沐川迟疑了一下，抖擞精神接了起来。画面里，白岫岩坐在办公室的窗台上，背靠着窗外的蓝天。
他对着镜头笑着，一只手还摸着窗台上的一盆虎皮兰。“为什么觉得他爱玩手机？”
许沐川愣了一下，没想到白岫岩居然关心这个话题。但话已经说出口，他跟着想了想，一边思考，一边试探着回答。
“因为大众对明星的讨论，都只有网上讨论的多。如果不爱玩手机，他关在家里就可以和外界隔绝。一定要来山村，是因为在村子里手机没那么重要，他可以避开那些中伤他的话语。”
视频里的白岫岩眼睛亮亮的，露出赞赏，一副“川宝好厉害，我好崇拜”的表情。“有道理！还有呢？”
许沐川的虚荣心顿时得到了极大的鼓舞，挖空心思地努力思考，把自己重新代入谢筠的角色，思考他的行为。
“他还喜欢玩微博，特别宠粉。在家里喜欢养花，窗台有一盆蝴蝶兰。他还养了一缸孔雀鱼，闲暇时就喜欢给鱼喂食。他住的楼在比较高层，他喜欢坐在落地窗边看黄昏。他从小到大都很顺，家里的长辈都很爱护他，周围的朋友也很喜欢他。但是他的动手能力很差，生活能力也很差，除了演戏，可能连方便面都不会煮，更不会修房子……”
白岫岩听他说着，频频点头，看他停下来了，适时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他热爱生活啊！”许沐川视线集中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对上白岫岩虚心请教的表情。
“和他一起拍戏的女演员自杀了，大家都指责是他害的。他明明可以澄清事实跟他没关系，但是他没有那么做。粉丝骂他，未婚妻跟他分手，朋友纷纷远离他。因为他热爱他们，所以才会痛不欲生，但同样是因为这些，尽管万念俱灰，他最终没有选择自杀，因为他心底还留着一线希望。”
白岫岩没有说话，就只用眼神表达：你说的好对，你说的全都对，你好厉害！
“岩岩，我觉得他是一个软弱的人。”许沐川在那边说着，眼神变得有些茫然，“但软弱中又还有一点倔强的坚强。”
他思索着，思考着，越来越代入谢筠的角色，想象着谢筠背后的完整故事。谢筠整个人的形象渐渐在他心里鲜活了起来。
谢筠受了委屈挫折，心灰意冷，回到记忆里山清水秀仿佛隔绝俗世的老家。老家没有人认识他，老房子也早已经破败不堪，容纳不了他。
但他没有走，他还想修一修这个房子。
他沉浸在谢筠的故事里，思考着不同的时候，谢筠修这个房子时，是什么样的心态，他可以怎么去演。
场务里有人扯着嗓子喊：“昆导，这样可以吗？”
这一声惊醒了许沐川，他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在视频中。白岫岩已经坐回椅子上了，大概是一边盯着电脑，一边在视频里看着他笑。
许沐川有点不好意思，问：“我说的对不对？”
白岫岩作为一个脑残粉，那必须只会回答：“非常对！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谢筠生动很可爱！你这么了解他，一定会演得非常成功！”
“是吧。”许沐川听得有点飘然了，违心地加了一句，“我今天要演谢筠修房子的镜头。昆导说第一次修房子，要演出他的麻木，但我觉得他还是应该要有点感觉。昆导还夸我演得好……”
他心虚地微咬着唇，捂着小心脏，有些不敢看白岫岩。
白岫岩完全不知道他在说谎，一脸兴奋仿佛受到表扬的那个人是自己。“好厉害！昆导不怎么夸人的！他能夸你，一定是演得非常非常好！好想快点看到正片！你们快点拍。”
许沐川连连点头，仿佛自己真的演得顶呱呱到一向爱骂人的导演都开金口夸他了。
白岫岩看他笑眯眯的是真的笑了，才算放心了一点，挂电话时又跟他一顿喂安慰剂。“川宝，把你心目中的谢筠表现出来就好，他那么可爱，你演出来大家一定都会很喜欢。修房子小心点，别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