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川(62)

“举手之劳。出院以后也别急着找工作,先把身体养好。”

“不急不行啊,都成大龄失业男青年了,当然要赶紧工作养活自己。”他敛眸笑笑,“打扰你太久了,我还是先回去了。”

就是这么一张病弱瘦削的脸,却让程开霁感受出一种顽强的生命力。

起身最容易没力气,一只装得半满的杯子险些没握住。水杯歪倒的前一秒,凌意眼疾手快地双手捧住。

“好险。”他轻拍胸脯,有点顽皮的感觉。

程开霁热血上头,将杯子一抽,张臂就把人搂进了怀里,钛合金镜架硬硬地抵住额角。

还是那种瘦骨嶙峋的触感。

凌意吓了一跳,当即便要挣开。

程开霁没松。

挣扎间两人跌进沙发,皮料咯吱磨动。

他力气太大,凌意挣不开,胸口都觉得疼痛。刚要开口说话,办公室的门却被人叩响。

“程大夫。”是护士,“我能进来吗?”

凌意急忙推开他。

他扶了扶眼镜,起身走到桌前:“进。”

“程大夫,二楼有家属闹事,刘院叫你一起过去看看。”

“我马上就来。”

凌意站起来,“那我先走了程医生。”

说完也没有再看他,扶着输液架迅速离开办公室。

走廊跟刚才是两个世界,一个喧嚣一个安静。走远后他脚步慢下来,视线里出现许多双脚,病人的,护士的,家属的。一双一双慢慢经过,神经松弛许多。

以前厉醒川就说过,他这种走路姿势像乌龟成精,没有一刻是昂首阔步的。凌意其实也想昂首,谁知道越活人越沉默,到如今就连眼神的交流也不愿进行。

走到病房门口之后停下来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电视机也安静。

他推门。

刚一进去,身体却被人猝不及防从后面抱紧,力道大得惊人!

熟悉的松木气味很凛冽,铁臂拦在腰间将他猛然往后带,两人砰一声撞到墙上,凌意被护在怀里。

输液架咣当倒地。

“他有什么资格抱你?”厉醒川开口就是质问。

“你——”

“我都看见了。”嗓音沉下去,勒得凌意不能转身,“他在办公室抱你。”

近三十岁的男人,居然浑身毛躁气息。

凌意霎时脸热:“你不是走了吗?”

厉醒川背肌紧如弓弦,仿佛随时都能发射出去,“我走了你就让他抱?”

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凌意陷入混乱,脑子里繁杂一片,一时间胸闷气短毫无头绪,左肩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醒川,你先放开我……”

厉醒川身体急转,将他圈禁在衣柜与墙壁之间的夹角。

两个人今天难得的面对面。

一见他这样凌意就紧张,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也像是大错特错一样心跳疾速。

“凌意,你到底什么意思。”厉醒川声音黯哑。

病房里没开灯。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但那点昏暗的光线已经无法使凌意看清他的表情,只有五官轮廓久违的冷峻。

凌意别转面孔:“你别这样。”

下一秒手腕就被人粗暴拉起,死死压在墙壁上,“又耍我。”

“我耍你?”谁耍谁。

察觉手腕上力道加大,凌意蹙眉不舒服地转动,“我耍你什么了?”

厉醒川身体往前,将他逼进死角,呼吸都变得急促。

就像一头被人激怒的猛兽,抓住猎物的脖子,明明咔嚓一扭就能结果一切,谁知事到临头却下不了手。

凌意本就肝气郁结,这会儿身体又不舒服,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

“说啊,”他抿紧唇,嗓音并不高亢,但字字敲在厉醒川心上,“我耍你什么了?”

厉醒川胸膛起伏,喉结沉重地滑动。

又是这样。

凌意眼底慢慢起了雾,抬起胳膊无力地把他往外推,可他岿然不动。他就像是一堵山,强悍地堵住眼前的全部去路,唯恐自己的猎物消失不见。

凌意推他,搡他,就差抬脚踢他,可他始终低头看着凌意,就是不肯让步。

“让开……”

“让开。”

“你让开——”

僵持半晌,凌意终于放弃。

两人四目相对,瞳底倒映的都是对方的模样,寂寂中呼吸近在咫尺。

“醒川,”凌意哑声,“你不能这样。”

不能不要我又不放了我,不能在我就快要放弃的时候又给我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不等到重逢连死都不敢

这样的凌意是很狼狈的。

他靠着墙才堪堪站稳,双颊到脖子全都一点血色都没有,嘴角更是绷得像有条筋在用力撕扯。但他的神情却还跟往昔一样倔强执拗,似乎在求一个答案,带着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以前的凌意又回来了。就像当年追问厉醒川什么时候才肯接受他一样,如今他仍然把这份钟情坦荡地写在脸上,不计较谁赢谁输。

“醒川,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他手低垂,攥成拳,“但我对你是认真的,从来没想过要耍你。”

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认真的……”听到这三个字,厉醒川手臂肌肉收紧,脸上那种灰冷的调子也回来了。多日来若即若离的关系积压至此,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他直起身要走,凌意拉住他:“你不信?”

“我为什么要信。”

天色渐暗,死角没有一点光。

凌意强行跟他面对面:“要是不信你为什么天天来见我,为什么这么紧张我?”

厉醒川的呼吸压在凌意脸上。他为人坦荡,偏偏就是感情这一件事,永远在跟自尊心较劲。五年前那一次伤得实在不轻,光是复原就已经很费去一番功夫,再来一遍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扛住。

他沉默不语。

“我在问你啊!”凌意声调一下子拔起来,少见的激动,“为什么紧张我,为什么别人抱我一下你就气成这样?”

就像自己看到新闻的时候一样,心酸涩地揪成一团,明知没有什么还是忍不住想去质问。

空气死寂般安静。

半晌后凌意轻轻吸气:“我知道为什么,厉醒川。”

头一回这样郑重地叫这个名字。

“因为你想忘了我但是做不到,怎么努力都做不到,是不是?”他抬起手指,用力戳自己的伤口,“因为这里不听你的话,不管怎么命令自己不要去想了,命令自己把这个人忘了,结果还是做不到,是不是?”

厉醒川推开他,手臂却被他死死扳住。

“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通红的双眼紧紧盯着眼前这张脸,“因为我跟你一样,想忘也忘不掉。不管过去多少天、多少年,就是做不到,就是忘不掉,是不是?”

因为极力的隐忍和压抑,声音哑得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一想到你还在这个世界上,就觉得不管怎么样都要再见一面,哪怕你已经跟其他人在一起了也无所谓,不等到重逢的那一天连死都不敢死,是不是这样?”

厉醒川浑身僵硬,雕塑一样站在暗处一动不动。

“你说话啊!”凌意推得他微微摇晃,“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是不是想听我说对不起?那好,对不起,厉醒川,对不起。你想听我就一次说够。对不起,对不起,够了吗?不够我还能再说,对不——”

轻颤的嘴唇被狠狠堵住。

厉醒川侧头吻他,两只手压在他左右耳畔,炙热的呼吸喷薄而出。凌意站都站不稳,五指攥拳拼命推拒他的肩,但他始终纹丝不动。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糊里糊涂的。凌意神经烧灼,蓦地落齿一咬——

霎时满口血腥味。

他铆足力气推开厉醒川,苍白的指尖异常用力:“到底什么意思,你心里怎么想的,说啊!”浓烈到再也压抑不住的感情,嗓音因为发狠而颤抖,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说啊,说你还在恨我,说你就是放不下我,说你当年——”

话锋陡断,他忽然弯下腰,剧烈地张嘴喘息。

短短几秒钟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痛苦地牵扯着,撑住膝盖的两条胳膊强忍着才能够不哆嗦。

“怎么了,不舒服?”厉醒川神色哗变。

凌意喘得额角青筋凸出,嗓子已经无暇用来回答,颈后的皮肤苍冰一样的白。厉醒川赶紧把人打横抱到床上,急促伸手按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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