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求(40)
“你们做过了?”蒋铭轩狐疑,许默扯了下嘴角,使劲摇头。
“……”蒋铭轩不甘不愿地收了怒火,在他身旁坐下,小声嘀咕:“你对我很好,我心里明白。”
许默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蒋铭轩扭头看他:“我相信你,拿你当兄弟,所以听你的话,不和沈哥联系,安心养病。没想到,我一回来,你们俩却扯证了。”
“因为我名下的财产要转移给他。”许默解释:“而且不能大张旗鼓地转移,结婚后转成夫妻共同财产,我想了办法,全部用他的名字,这样就还给他了。”
“真的?只为了这个?”
“嗯。”
蒋铭轩仍有怀疑,许默就把沈凌风换门锁的事讲给他听,蒋铭轩从半信半疑变成七分信三分疑,末了再三叮嘱许默:“那我们说好了,等你腿好,就离开。”
消失,去没人能找到的地方,让沈凌风永远见不到你。
许默脸上绷着笑,笑容都快僵硬了,点点头:“好。”反正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肖家待他很好,终究不属于他,楚家也回不去了,至于许家,去了就是自投罗网,不如到没人知晓的地方安静生活,如果能好起来的话。
他将用余生孤独,偿还他所犯过错。
接下来两人便没再说什么,许默接着玩消消乐,蒋铭轩坐在他旁边,盯着他,瞅了又瞅。
“许默,”他忽然开口,“你打算一直住沈哥家里吗?”
许默猝然抬头,总觉着蒋铭轩话里带了威胁,他揪紧床单又松开:“你帮我拿下轮椅,我出去重找地方住吧。”
“好!”蒋铭轩冲去客厅搬来轮椅,帮着许默坐上去,然后推他出门:”等你找到地方住,我回来告诉沈哥,好让他放心。”
关门前,他好心地问许默:“还有什么东西忘带吗?”
许默摇头:“没有。”
蒋铭轩关上房门,推许默进电梯,两个人离开公寓。
等到沈凌风跑遍三条街终于买到游戏手柄,回来一看,人走茶凉,卧室里又没了许默身影。
第39章
沈凌风简直快急疯了, 冬天天黑得早,这会儿没到七点,夜色便沉下来, 他跑出公寓,连门都忘记锁, 边跑边打许默电话。
前两次没接, 等到第三次,终于接了。
却是蒋铭轩:“沈哥?”
彼时两人在青旅落脚,许默刷卡交了住宿费和押金,被蒋铭轩推进单人标间, 除了沈凌风的单身公寓,这大概是他长这么大住过最简陋的地方。
许默也累了,肚子有点饿,没心情和蒋铭轩扯皮, 费劲地把自己刨到床上 ,撩起被子钻进去睡觉。许默有点认床, 闭上眼睛睡不着,听见自己手机响。
蒋铭轩恰好进来, 拿了许默手机按下接听。
是沈凌风。
“许默呢?”他没好气地问。
蒋铭轩无辜:“跟我在一块儿。沈哥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你们在哪儿?”沈凌风没工夫和他扯有的没的, 他只想找回许默。
电话那头的蒋铭轩却沉默,半晌, 他喃喃低语:“你就只关心许默, 他明明答应我不见你, 却还住你家,我就把他带出来了。”
沈凌风立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头,路灯晃眼,他头脑发昏, 寒风比往常愈发凛冽,沈医生浑身发冷,咬着牙:“蒋铭轩,你有病是不是?”
蒋铭轩挂断电话。沈凌风不停回拨,然而对方干脆利落关机。
蒋铭轩把手机丢回许默身边,许默看了眼,没说什么,蒋铭轩丢给他面包:“我刚去买的,饿的话就吃吧。”
许默想了想,摇头:“不饿。”
“那你休息,”蒋铭轩说,“我在隔壁。”
“嗯。”
蒋铭轩走了。
许默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也没开机,睁开眼定定地凝视虚空,良久,悄然将眼帘阖上 ,睡着就不饿了,他心想,翻身面朝窗户那面,裹紧不太保暖的棉被。
沈凌风沿他家附近开始找,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许默,整个人被偌大无力感笼罩,他又把许默弄丢了,比上一次大海捞针地找许默更绝望。
就好像明明已经到手的宝贝,他只是放在那儿,转了个身,一回头,拥有的就又失去了。好不容易带许默回来,却在带回来的当天晚上就把人弄丢。
沈凌风沿着马路,挨个挨个地问过去,越问越绝望,茫茫人海,他像只无头苍蝇乱转,饥肠辘辘地熬到凌晨,蹲在大马路边,一时间竟然想哭。
那也太丢人了,沈凌风撑着灯柱站起身,继续寻找。
许默睡着了,但他住的房间实在简陋,窗户关不严,漏风,空调没什么用,被子聊胜于无,许默又怕冷,大半夜被冷风吹醒,几乎冻成冰棍。
他想下床去关紧窗,轮椅就在床边,许默挪动身子过去,想将自己挪到轮椅上 ,手臂刚露出被子外 ,一阵突出起来的风吹进,冷针似的扎进皮肤,许默一哆嗦,飞快将胳膊收回被子里,打了个喷嚏。
许默卷紧棉被,放弃关窗户的打算,叹口气,冷得睡不着。
·
沈凌风毫无章法地寻找,从满街熙攘人群,找到人迹寥寥,一整夜快过去了。
他斜靠电线杆,浑身发热,手脚却冰凉,突然想起,得找人帮忙。
许是弄丢许默,连智商也跟着一起弄丢,沈凌风倒抽凉气,手忙脚乱打同事乔离电话,乔离没醒,魏延泽接了:“沈医生?”
沈凌风喉头发干,嗓音沙哑,把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魏延泽无语至极:“你那个朋友,跟你有仇吧。”
沈凌风心情复杂。
魏延泽联系了严衍,找人的事情交给警察要快点,半个多小时后,严衍传回消息,报了青旅名字和地址。
比沙漠中久行的旅人看见绿洲还要激动,沈凌风拔腿狂奔,十多分钟后,终于赶到青旅,那一刻泪水都到眼眶边上 ,沈凌风抹把眼睛,冲进去找前台。
许默发烧了,他体质弱,受不得寒凉,熬了一整晚,终于没熬到深冬寒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只觉头昏脑涨。
门外想起剧烈敲门声,熟悉的声音大喊:“许默,许默!”
许默睁开眼睛,张了张嘴,想回他,但是烧得厉害,只能声若蚊蚋地哼哼。
沈凌风听不见回应,焦急不已,直接用身体撞门,把房门撞得砰砰作响。
路过的青旅服务员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制止,用备用房卡开门,纳闷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
沈凌风真是快急哭了,许默消失的这一晚上 ,他仿佛熬了一个世纪,冲过去抱起他:“许默!”
常言讲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一刻,沈凌风都说不清自己是伤心还是失而复得的激动,眼泪不争气地刷刷落下来,砸到许默脑门上。
他低头蹭他额头,唤他名字:“许默…许默…”
许默浑浑噩噩间,似乎感到沈凌风哭了,心底说不上来的酸楚,想安慰他,手脚却不受控制,意识仿佛笼罩在白雾间,什么也看不清,竭尽全力地喊他:“沈凌风。”
气息却微弱。
沈凌风用棉被裹住他,卷起来,打横抱着冲向离青旅最近的医院。
打了退烧针,输生理盐水和葡萄糖,许默睡了一觉,沈凌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魏延泽和乔离很快赶来,毕竟他家亲戚,人丢了怎么跟肖崇山交代。两人一去,就看见沈凌风脸色苍白,顶着两硕大的黑眼圈,显然被这一遭吓得不轻。
许默还睡着,沈凌风就握着他的手,一点儿没松开。
“沈医生。”乔离不止担心许默,还担心他出事,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沈凌风摇头:“我没事。”
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没事。
乔离叹口气,把带来的早餐递给他,沈凌风没胃口,机械地道了声谢,便放在一旁,两只眼睛无论如何也没离开过许默。
“他睡着了?”魏延泽问。
“嗯。”
“你那朋友怎么办?”魏延泽沉声问,沈凌风皱了下眉,面上嫌恶一闪而逝:“别提他。”
乔离回头望向病房门外,蒋铭轩在外边杵着,大概想进来却又不敢,眼巴巴地望向病房里,在门外坐立不安。
十点过,许默终于睡醒了。
沈凌风倾身去看他:“许默?”
许默愣了会儿,三秒后,眼珠子转过去:“沈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