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瑶:就你每天憋在樱郊,看不到手机也看不了电视,只会读书,这怎么就开玩笑了?
吴瑶:现在多得是。
吴瑶:你又偷偷带手机去学校了?老妈近来打你打的少了是吧?
亦忱抬头表示疑问。
吴杨:“我姐国庆去参加婚礼了。”
亦忱:“然后呢?”
吴杨点开吴瑶朋友圈:“这是拍的照片,我刚看见。”
吴瑶朋友圈最新更新是昨天发的一条祝福动态,文案是:愿你们冲破所有,在属于你们的世界里长安,幸福,999。下面配图是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拥吻。
亦忱声音有些发涩:“婚闹?新郎和伴郎?”
吴杨摇摇头:“新郎和新郎。”
亦忱很平静,半晌,他问吴杨:“姐姐的朋友圈设置权限吗?”
吴杨摇头:“所有人可见。”
亦忱愣了足足三分钟,然后深呼吸,扶着墙站起来说:“我出去一趟。”腿没有迈出来,把凳子绊倒,惊醒了其他人,亦忱一边往外走一边连鞠两躬说了声抱歉消失在门口。
他着急忙慌地下楼,推开了高一四班的门,那个位置上趴着的不是喻辞,刷题的周凌天告诉他:“老师说喻辞转学了。”
他从高中楼跑出来,翻过已经关闭的感应门,从第四棵银杏树下推了车子往家走,这条路是那么的熟悉,这辆车子他骑了五年,今天却总是出不上力。好容易磕磕绊绊的回家了却忘记了拿钥匙。
他把自行车靠在墙边,踩着车子爬上去,手掌就放在玻璃渣上面,割破了,流了血。
家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丁点声音,一切都是早晨走的时候的模样。
他有些腿软,可能是跳墙跳的,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他扶着沙发坐在了地上。
昨晚他闭上眼睛之后半个小时,喻辞轻轻地爬过来抱了抱他,虚虚的,轻轻的,不敢把他吵醒那种,然后躺回去睡了。
他是醒着的。
☆、一场樱花祭
文三十八/ 年记
喻辞一件东西都没有带走。
房间里那个上锁的小抽屉挂着钥匙,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沓钞票和一个粉色的信封。
信封打开,是一张粉色的信纸,寥寥几句——
哥哥说的不对。
我会考到古桐大学去,那时候他正好大三。
——学长,你一上大学就会谈恋爱吗?
——大二或者大三?
——学长,我哥哥生了儿子,我什么都不用管。
——所以呢?
所以,亦忱是个傻子。
彻头彻尾的傻子。
斜阳透过窗子洒在地上,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人能和他消磨一下时光,他也不知道他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喻辞的离开。
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太多了。
可他就是觉得心里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包含着儿时的一句句数落,包含着长大后的一句句夸赞,包含着张楠嫣去世时候的无助,包含着亦正刚对他好的时候的纠结,不过是一个租客离开了而已,确实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但为什么像丢了什么东西呢?
手掌破了,血低落在地上,手机收到一条微信——
喻阿姨:忱忱,公司生意出了点问题,毕柯要带着辞辞去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他的东西还在你那里放着,我把租金转给你,如果明年你搬走了,帮阿姨续一下租金,等我们有空回来搬东西。
忱忱,这段时间谢谢你,等搬回来了,有时间到阿姨家玩。
亦忱没有回复,手机银行提示收到了转账。
亦忱在客厅坐了好久,坐到双腿发麻,站都站不起来。
下午的时候吴杨带着葛老师来了,吴杨从亦忱抽屉里发现了钥匙,想逃课来看看他的时候被葛老师逮住。
葛老师从亦忱家翻出药箱给亦忱的手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三个人并排在地上坐着,如果亦忱现在有心情,他一定会吐槽一句这个老师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吴杨清楚也不是很清楚,他终究是个局外人。
葛老师则是完全被蒙在鼓里,他刚接手三班一个月,只能把人名和人脸对上,把每个人的成绩知道个差不多,其他性格之类的还没来得及观察,他自己都没想到观察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亦忱。
葛老师咳嗽一声:“发生什么事了?吴杨支支吾吾的,你又这样。”
亦忱动了动,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失败。
他找了找说话的感觉:“没事。”
葛老师看着地上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心说:这叫没事?骗鬼都不带这么骗的。
亦忱手里还攥着那张粉色的信纸,葛老师瞥一眼似乎了然,酝酿了一下说:“人吧,这辈子总会错过那么几个人的,这叫缘分。”
亦忱动了动。
“尤其是你们这个年纪,十七八岁风华正茂,满身的精气神不知道往哪儿搁,那些学习用功还有个排解,最怕的就是你这样的,还有你那样的。”吴杨无辜受牵连,“一个是不用学,一个是不想学,一旦没正经事可做了就会做一些不正经的事,我就是没想到你这也能失恋,对方眼光挺高啊。”
吴杨:“……”
亦忱不说话。
葛老师又说:“放心,我呢就是来看看你,这事儿你不想和别人说我也不给你多嘴,但是有一点,你不能一直这样,我最多给你三天假,然后你赶紧回学校上课去,你目标太大,多了我兜不住。”
“不想说话你就自己歇着吧,你人没事儿就好,别给我自残啊,这一手的玻璃渣,行了,家访结束,我得先回学校去了,你要实在想找人聊给我打电话,或者我把吴杨给你留下怎么样?”
吴杨点头:“好的。”
葛老师哼了一声:“你当然觉得好,今天下午你就陪着他吧,明天准时来,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打电话给你妈。”
吴杨抱拳:“明白。”
葛老师走后,屋里安静了,吴杨把亦忱架起来放到沙发上,勤快的收拾了收拾屋里的乱七八糟,也坐在了亦忱身边。
吴杨挺会来事儿的,也挺会安慰人,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俩人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沉默。
一会儿后亦忱先开口问:“我是不是疯了?”
吴杨看他一眼:“你疯没疯我不清楚,我是挺疯的。一直以来我确实觉得你对他太好了点,但是咱没见过世面,就觉得这叫知己,你说好不容易有人能走在你身边让你没那么独我是不是该高兴,所以啊我一直把他当做你的良药,就像你自己说的,一剂良药,谁知道这良药也有变质的时候。”
“可是现在想想吧,我还是觉得你们就是亲密一点的普通朋友,我脑子笨,转不过来,你别让我给你剖析。”
“继续。”亦忱说。
“继续……继续就得说点别的了,你还记得云天说周凌飞喜欢你那天吧,晚上我和他一起回家,他问我相信一见钟情吗?我当时就乐了,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信这个,我说那叫见色起意。接着他乱七八糟给我说了一大堆东西,什么缘分,什么上天注定,我没放心上,他和你是一路人,才子,流的血都不知道是哪个文人遗传下来的。”
“我就是个大老粗,唯一一点细心全用在你这了,也是奇怪,我打第一眼看他就觉得不一样,所以才会那么留意,留到最后啥也没留住。”
“亦忱,你……”吴杨咀嚼着,“你确定吗?”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我的本意是觉得我姐发的朋友圈挺让我惊讶的,想给你看看,直到你跑出去的时候我才如梦初醒我做了什么,可是我真的不敢确定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我真的要疯了。”
“是!”亦忱动了动,想爬起来,又坐了回去,吴杨瞪着眼睛愣愣的,如果不是亦忱的声音他特别熟悉,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亦忱把那张信纸折了折放回了信封里,然后说:“帮我回个微信,解锁以后就是对话框,你回一个好就行。”
“吴杨,我就是个傻子,天底下没有比我更傻的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抚平信封上的褶皱,“我一直以为我是天煞孤星的命,身边不该有人,但是我错了,我不过是一颗星星,装了十七年月亮。”
“而他是流星,曾试图把我变回星星,是我错过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