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我所知的(11)
意料之中地,宁易将自己住的豪华单间换成了行政双床房,另一张床是留给穆云辉的,特别够意思。穆云辉捏着房卡的一角拍拍另一只手的掌心,乘电梯上楼时心想,下一次宁易再在节目或直播里要他喊爸爸,他会考虑叫他一声爷爷。
电梯到达指定的楼层。穆云辉拿房卡刷开门,刚坐下不一会儿,客房服务员为他送来了可口的简餐。队长不能够再贴心了。穆云辉感动之余,问了宁易节目现场的录制情况,得知节目组距离放饭时间尚远,他便订了椰子鸡,叫助理小汤给节目全员送去。在那之后,他又跟Amanda问到一家非常不错的SPA馆,等宁易录完节目带他好好地放松一下。
做完这些,穆云辉叼着香叶,关掉播放体育新闻的电视。电视不想看,吃饱了觉也睡不着,犯懒又使人心慌。他倒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一骨碌坐起来,决定去海边吹吹晚风。
说走就走。穆云辉换了一身黑色的Givenchy,揣上房卡带上口罩,手揣兜里走向同层的电梯。
左侧的电梯呈上升的状态,穆云辉便走近他对面的电梯口,等电梯从顶楼降下来。
叮。左侧的电梯门打开。穆云辉侧了侧头,随意地瞥去一眼。最先从电梯里出来的是男人持在手中的花束。
“花儿要掉了。”一个女声在电梯门内提醒了一句。
走出电梯的俊朗青年竖起垂握的花束,挑了挑天生的好眉型,视线从粉色的玫瑰花束上抬向穆云辉。
作者有话要说:“La belle dame sans merci hath thee in thrall.”——出自济慈的诗歌《无情的妖女》。
☆、伪装
花束最外沿的一朵粉玫瑰随成昱竖起花束的动作而摇摇欲坠地卡在外包装棉纸的低凹处,成昱见到穆云辉后稍稍放低花束的举动又让那朵粉玫瑰更凸出些许,眼见就要落在两部电梯之间的室内果皮箱顶部的烟灰缸上。
穆云辉盯了他两秒,认出了是谁。他们的微博互关没多久。穆云辉伸出左手,敏捷地接住那朵掉落的玫瑰,三根手指倒握着那朵花,无名指轻轻托着,像握着一只雏鸟。他轻巧地单手转正花朵,举给面前的青年。
“粉丝送的,”成昱很自然地打开话匣,微笑着对穆云辉说,“这朵归你了。”
“既然是粉丝送你的礼物,我拿着也不太合适。”
“一朵而已。”
穆云辉笑笑,看着成昱,不说话。成昱接过他手中的那朵粉色玫瑰,两人的指节轻轻擦过。成昱的助理桃子杵在成昱的身后,瞪大了一双逗号似的眼睛,望望穆云辉,再望望成昱。
穆云辉尽量表现得随和一些,他瞄了一眼停在18层久久不动的电梯点阵显示屏,像聊家常一般,抛出一个小小的疑问:“《WE ARE》这一期的录制改成了双嘉宾?”
“不是。”成昱和他攀谈了起来,“刚和我哥一家到香港度了个假,陪齐齐在迪士尼玩了一天,上午结束行程,提前几天到了这儿。”
“齐齐是?”
“我哥儿子。”
穆云辉点了点头,结束寒暄,电梯点阵显示屏上的数字在逐渐下降。
“有事要忙?”成昱问。
“闲得无聊,随便逛逛。”穆云辉说。
“那……你明天还留在深圳吗?”成昱又问。
助理桃子接过成昱手中的花束,低着头与穆云辉打了声招呼,随后快速地走开,消失在走廊另一端的拐角。
“这两天都在。”穆云辉回。
电梯就快要到了。
在穆云辉扭过头去的那一刻,成昱看了看穆云辉的一身行装,又说道:“看起来,你对深圳要比我熟悉一些。”这话像是在问穆云辉,又像在说给自己听。
“大概是吧。”穆云辉朝成昱伸出手,准备与他告别。
“若你方便——,”成昱并没有立刻去握他的手,而是说,“做我半日的带路人如何?我不太认路,听我助理说,深圳近期有毕加索的画展和小王子主题展,我想去拍拍照。”
关注成昱微博的时候,并没有察觉这位年轻演员原是个跟郎豪一样的自来熟,穆云辉心道。
在穆云辉有所表示之前,成昱再次开口:“时间不够的话,可以只逛一个地方。你更偏好于哪一个?”
年轻人的脸上到底是藏不住心事。穆云辉的嘴角扬起笑意,他对双门打开的电梯里的一群外国游客示意,让他们不用等他。他转过身来,走近成昱两步,拿出手机。“手机号和微信,留一下吧。”他说。
“这么说,你同意了?”成昱的眼中晃过惊喜的诧异。
“事先声明,我没有车。我的带路方式只有两种,要么和我一起搭乘地铁,要么你叫专车。不过,”穆云辉笑着皱皱眉,“我一个人还好避开人群,你跟着我走,被路人或粉丝认出来,怕是要造成拥堵。”
“这个好说。”成昱和他交换了手机号与微信,“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穆云辉按下电梯向下的按钮。很快,左侧电梯再一次停靠在他们的所在层。他进入电梯,手指触向关门按钮时,他注意到成昱仍站在原地,长身而立,目送着他。
“Have a good night.”
穆云辉说完这句,方才按下按钮。
深圳的冬季,比内地大多数的城市要来得温暖,与这里的其他季节相比,不那么潮湿,也没那么暴晒。这里的海水并不像这里的天那般透蓝,海风挟带着令人熟悉的腥味。海浪拍打着沙滩,岸上人来人往,蚊虫隐蔽在夜色下,伺机而动,满载而归。
晚风越来越大,穆云辉的手机蓦地连响好几条提示音,屏幕亮起,都是宁易发来的收工消息。自行车的夜行灯闪烁着从他对面晃过,比那悬在天边的胧月更亮……
穆云辉转身,不再继续往那夜幕更深处走去。
打车回到酒店,他在酒店大堂再次看到那群外国游客。那群人中少了几个老人和小孩,其余人则刚串完酒吧回来,带着尚未消退的余兴、酡红的醉颜以及酒精作用下的大声畅谈。
酒店的保安请走了偷溜进来的几家粉丝。那群浑身酒气的外国人分开两边绕过她们走时,用善意的放肆眼光从头到脚地来回打量着她们,其中一个络腮胡的男人还对同伴小声说了句“She’s so cute”。几个女生显然也有所顾忌与嫌弃,她们捂着鼻子躲开浓烈的扑鼻酒气,没和保安发生过多的纠缠,两两挨着退出酒店大门。
络腮胡的男人冲走到电梯里的穆云辉挥了挥手,让他等等他们。穆云辉按住电梯的开门按钮,等他们一一进了电梯间。这群人和他闲聊了一小会儿,穆云辉由此了解到这群人明天十点左右计划去华侨城玩,玩完直接奔机场,于是他说了几处值得一看的地方。他和他们互道了晚安,随后走出电梯。
出了电梯,穆云辉翻出成昱发给他的画展电子门票的截图,在打开客房的房门前,突现脑中的一个点子已然成型。这天夜里,他在宁易疲惫的呼噜声中睡得安安稳稳。醒来的时候,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不错的梦。虽然忘记了梦的内容,那种毫无负担的舒心感尚存,穆云辉认为,昨晚的梦应该是个好梦。
早晨,六点四十五分,出门办了一趟事回来的穆云辉与早起去18层的自助餐厅吃早餐的成昱在酒店的走廊相逢。穆云辉拦下了成昱:“一个人?你助理呢?”
“准她今日睡个懒觉。”成昱说。
“车子叫到了?”
“当然。”
穆云辉勾起一个别有意味的坏笑:“为保我们此行顺利,让你今日能够在不受打扰的环境下拍出好照片,我想到一个还算可以的点子,you have to try.”
“听上去很有意思,”成昱被挑起了好奇心,愉悦地笑问道,“什么好点子?”
“你玩过换装游戏吗?”穆云辉留下这么一句话后,边后退着走边转身,“吃完早饭,拿上你今日要带的东西,来我房间。You’ll see.”
“可否透露一点?”成昱做出为难的表情,“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穆云辉说完,背朝成昱挥了挥手。
十点一刻,一个操着浓重苏格兰口音的面色苍白的高瘦青年与他的同伴——一位头戴牛仔帽、留着整齐唇须和修剪过的鬓角的男士掐灭指间没抽几口的香烟,离开18层的吸烟区。两人跟在那群刚用完早餐的外国游客身后,同他们一道下了电梯。两人极其自然地混在人群当中,比划着手势加入进家庭聊天,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随携带大包小包的人群走出酒店的旋转门,越过了守在酒店门外的粉丝、站姐和蹲点的狗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