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昇望着那个黄色牌子然后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原来到这里来了,那就去母校看一下吧。”他想。
他走过几个不熟悉的路口,过了几个不熟悉的斑马线,终于踏入自己所熟悉的林荫道,以前他和顾泛舟每天一起回家的路。他现在抬头就能看见学校的钟楼,脚下是绿色和红色石砖,经过了岁月洗礼,显得暗沉。
楚昇的思绪被拖入了十几岁的时光里,仿佛身后还会有一个人轻快的呼喊他的名字。
“楚昇?”
他有些恍惚,向身后看去,将近三十岁的顾泛舟笑着向他招了招手:“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那丢脸就丢大发了。”
楚昇笑了一下问:“你呢?来这里干嘛”
“大哥你没看班级群啊今天同学聚会,饭馆定在这附近,我来早了,人都还没到,我就顺便回学校看看咯。那你呢?”顾泛舟边说着边向他走来。
“我就是随便走走看看,好多年没来过了。”
顾泛舟点了点头:“嗯,也是。诶,既然这样那你今晚一定得来同学聚会啊,你这么多年都没来过,要不是还有你这张让全班女生心心念念的脸,他们就真忘了还有你这个同学了。”
楚昇之前不去同学聚会就是为了躲着顾泛舟,现下被多少人抓了现行,自然也没有理由不去了。
第2章
同学聚会上,觥筹交错,楚昇被一群老同学以多年未见之由不停的灌酒,顾泛舟都看不下去了,过来帮他挡酒。那群老流氓一看有人来挡酒,劝得更起劲了,几个多事的也开始起哄,说什么他们俩基情不减当年啊。一来二去的,楚昇没怎么醉,顾泛舟倒是醉了个彻底。
之后又去了一轮KTV,玩到凌晨才结束。此时顾泛舟已经脸红脖子粗的,一动不动的摊在椅子上了。
大家也都醉得一糊涂了,少数还算清醒的人还得负起把醉鬼平安送回家的责任。由于顺路,顾泛舟和另一个虽然神志不清但还能直立行走的,外号叫小胖实则是大胖的男同学被同学们指定给了楚昇。
小胖家住得近些,楚昇拦了辆计程车,打算先把他送回去之后再送顾泛舟,期间顾泛舟还总随着车晃晃悠悠,楚昇干脆把他的头放在腿上,手搭在他身上,搂紧了,但他也没时间享受这温情的一刻,小胖一直扯着他说话,可惜他大着舌头说的话楚昇一个字也没听懂。
他们到小胖家时,他家那壮实的老婆已经在小区门口等候多时了。她交插着双手于胸前,看着一辆车停了,一个高挑精瘦的男人扶着自己的老公下了车,她赶忙过去接手。
“诶呦,怎么又喝成这样了。来来来,我来扶他回去就行。这家伙可沉了,麻烦你了啊。”
小胖还要拉着楚昇说话,却被他老婆一只手扶在腋下,一直手扯着耳朵强硬的抗走了,只能哎哎哎的徒劳的叫唤着,他老婆还在叭叭叭的教训他。
楚昇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对夫妻走远,坐回车里,车里还有个麻烦要送回去。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城市的霓虹灯像是彩色的流星,转瞬即逝,只在人们眼中留下一会儿彩色的尾巴。
但楚昇更希望窗外漆黑一片,这样更方便他看身旁睡着的顾泛舟隐隐约约投在车窗上的身影。
果然还是放不下。
直到司机说到了,他才回过神。付了钱后,司机帮忙把顾泛舟抬下来。楼下并没人在等顾泛舟,楚昇打过他老婆的电话,可惜没人接。
“唉,你家庭地位怎么这么低。”楚昇面上有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只好自己把人扛上去,好在还有电梯。喝醉的顾泛舟像个任人摆布的大型洋娃娃。楚昇控制自己尽量不看他,手也僵直的不敢乱动,但肢体接触的地方还是让他感到燥热。
咔嚓。电梯门开了,楚昇长呼出一口气,吃力地扛着顾泛舟出了电梯。
“201,是这里。”
叮咚、叮咚,楚昇按了好一会门铃,门内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万般无奈之下,楚昇只能从怎么叫也叫不醒的顾泛舟轻轻地靠着墙放下,在他包里翻找钥匙。他摸摸搜搜好一阵才找到一片挂在圆环的钥匙,他抽出手时不慎把顾泛舟的钱包也带出来了,它掉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钱包照,顾泛舟和一个年轻,眉目带着些英气的女子一左一右的站着,中间有一个婴儿,被俩人抱着,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楚昇有些不是滋味,他蹲下身,捡起钱包,突然发现这张照片后面还夹着两张照片,他觉得这样做不太好,但还是怀着一种隐秘的心思慢慢抽出了后面的照片。
一张是小时候的顾泛舟和父母的大头贴,另一张也是张大头贴,花花绿绿的边框围着两个笑得很灿烂的小男孩,是六岁的顾泛舟和楚昇。
楚昇感到一阵难过,顾泛舟是真的把他当很重要的朋友,他又何尝不是呢。可是如果他那不正当的感情在亲密的往来中泄露了,对他们俩人会是更大的伤害吧?
他把照片塞了回去,把钱包放回包里,过去打开了门,门没从里面锁,看来这个家里今晚没有人在。他又扶起顾泛舟,顾泛舟好像清醒了一点,眼睛虚虚的睁着,对楚昇的动作却没什么反应。
楚昇把顾泛舟放在了应该是主卧里的床上,顾泛舟此时看上去又沉沉的睡过去了,他喝醉后还是挺省事的,不哭不闹,也不吐。但他还是不太放心,他准备给顾泛舟接杯热水。
明明楚昇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顾泛舟却一直像把他当弟弟一样护在身后。从小到大都是,离别了这么多年,再重逢,还是会帮他挡酒,明明自己也不是太会喝酒。顾泛舟还是像以前一样义气得有些傻气。
楚昇蹲在床边,看着顾泛舟。其实从外表上看,顾泛舟和他印象中那个少年顾泛舟还是有区别的,他多了点沧桑。“是啊,毕竟他现在也是他家里的顶梁柱。”
楚昇移开了视线,站起身,他看到了他送给顾泛舟的那副画,金黄色的麦子占据了床头墙上的那块地方。
整间房间的装修是黑白色调的现代简约风,可这幅画成了这个房间里唯一的暖色调。
他竟然把这幅画挂在这里,楚昇心里涌现出一股夹杂着喜悦和酸涩的情感,复杂无比。他在客厅接好热水,回到卧室,却发现顾泛舟已经醒了,虽然也只是之前那种虚虚的睁着眼睛的状态。
“顾泛舟?”楚昇试探着喊了一声。
“楚昇,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跟我联系?”
顾泛舟的声音带着几分像小孩子被抢走了糖果一般的委屈。
楚昇没有说话,他偏过头去不敢看顾泛舟的眼睛。
顾泛舟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楚昇轻轻把蜂蜜水放在他的床边,关上了卧室的灯,轻轻地出去了。他站在黑暗的客厅里,踌躇了一会:”反正这么晚也没有车了,五分钟喝醉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不太好,就睡在沙发上吧,到时候他有什么事,我也好照料一下。”
楚昇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久久睡不着,他先是盯着天花板,后来又用手臂遮住了眼睛:以后就不躲他了吧。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楚昇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放下了。
第二天,楚昇醒的时候,顾泛舟还没醒,床头柜上的水也没有被动过的迹象。楚昇头有点疼,他昨天都没有怎么喝酒,头就开始疼了,那一会儿顾泛舟醒来了,头疼得怕是更厉害。
他找到顾泛舟家的蜂蜜,泡了一壶蜂蜜水,自己喝了一杯,也给顾泛舟的倒了一杯,又将床头柜上的水换成了热水,又贴了张便条在上面,要他醒来了赶紧把水喝掉。然后他站在床旁静静的看着顾泛舟一会,替他腋好了被角,就离开了。
之后很长的岁月里,顾泛舟和楚昇又经常一起玩了,虽然不像少年时玩得那般形影不离,但至少他们又成了时不时会聚一聚,聊的很来的知己般的兄弟。
顾泛舟的儿子小名叫做顾小宝,当顾小宝五岁的时候,他的爸妈却离婚了。至于原因,大概是性格不合吧,他们本来就是相亲认识的,感情也不深厚。顾小宝是归顾泛舟带,孩子他妈是一个工作狂,估计也分不出什么时间带孩子。
楚昇也一直没有结婚,身边的人也都劝过他,但也都没成功,也都不知道原因。至于顾泛舟知不知道楚昇也不太清楚,但就看他这缺心眼的样子,估计也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