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我们各退一步,你别太过分。
高三的文科班,成天除了八卦,没别的娱乐活动,叽叽喳喳点正常。
白斯明前脚带着人刚出去,教室里一干人后脚就跟闻着腥的苍蝇似的,全扒谢初鸿边上了,距离实在太远的,就使劲往外伸脖子。
要不是谢初鸿今天一整天都被周什一扣在身边,他们肯定早抓上谢初鸿问候好几轮了。
办公室里,白斯明翻着手里的草稿本,脸色差得一如今晨:“我是不是早上就跟你说了,不要骚扰谢初鸿?”
周什一脑子里立马蹦出了昨晚的光景:也不知道骚扰谢初鸿的人到底是谁。
白斯明把手里没收的草稿本摁到桌上:“你们在我课上传纸条,我不是没看到。”
周什一眉心一跳,正以为他跟谢初鸿假情侣的事穿了帮,就听白斯明又道:“也不是把那页草稿纸扔了,就能装作没干过。”
周什一:“……哦。”
学霸到底不一样,做事滴水不漏,还有及时销毁证据的习惯。
同一时刻,班上同学都在抓紧时间关心谢初鸿:“刚你们俩传纸条,他是不是在威胁你不要把昨天晚上的事说出去?”
讲题都能发脾气,现在照片有了,老白的态度也有了,人证物证俱全。
谢初鸿总不能说他们搞反了主被动,其实是自己在威胁周什一,只能避重就轻让大家不要乱猜:“坐同桌是老白私下找我征求过意见的,周什一人很好。”
“是你要求初鸿找我,让你们俩坐同桌的?”白斯明质问。
“……啊?是他主动找你让我跟他坐同桌的吗?”周什一蒙了。
白斯明:“你不知道?”
周什一茫然:“……我该知道?”
白斯明端详许久他没作假的模样,脸色却更差了。
周什一不知情,只能说明这件事的确纯粹出于谢初鸿个人意愿。
夏晚黎想坐同桌都没能让他松口,怎么到这个人就例外了……
说多错多,周什一自己也很快意识到了问题,这还不如直接承认谢初鸿是被他按的头。
这个班主任,在他转过来以前他妈就帮着打听过,仅仅四十的年纪,离升特教就只剩了最后一步之遥,在学生里风评好,早年离异独身带一个女儿。
周什一是想不通这人女儿都有了,怎么还能对自己学生感兴趣。
接下来的问题,办公室和教室里几乎是同时问的。
“你们之前就认识?”
周什一和谢初鸿不约而同:“认识。”
“你们……关系很好吗?”
不然他们班长干嘛不挑更熟稔的人坐。
周什一和谢初鸿沉默了两秒:“很好。”
马上就要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说一句好应该不为过。
“以后应该会一起上下学。”
这就让人很嫉妒了,夏晚黎第一个给自己喊冤,惨兮兮扒上谢初鸿椅背:“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初鸿……”
谢初鸿镇定推眼镜:“现在的问题,难道不是你趁池澈上课不在,不要池澈了吗?”
话音落下,夏晚黎果不其然炸了,班上瞬间哄笑成一片。
下了晚自习,夏晚黎不死心,还是想喊谢初鸿一起走,再次被拒了个明明白白:“我等周什一。”
孩子这才终于认清爱会消失的现实,迈着腿负气跑开,嘴里持续念叨的“气死我了”,把边上一圈人又是笑得不行。
但伊铭始终对自己的情报很自信,今天吹嘘了一整天,受不了被驳面子,从谢初鸿跟前经过时一拽自己书包袋就说了:“要实在受不了了就给老白说,那新来的那么大来头,没人会笑话你的班长。”
“昂。”谢初鸿只当自己没听出讽刺,笑着点头应了。
等教室走空,谢初鸿才慢悠悠收拾好自己和周什一的书包,断电关门关窗。
白斯明和周什一从办公室一出来,就被无声无息杵在门外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问题是两个人一起问的,但谢初鸿只答了周什一。
他抬手将自己肩上沉甸甸的双肩包塞进人怀里:“不是说好了一起回家吗。”
周什一瞬间想起晚自习那句窜着电流的耳语。
虽然他没点头,但昨天饭也吃了,按说,今天确实该一起。
周什一看了眼边上神色复杂的班主任:“那,走吧……”
都直接到办公室门口堵人了,不是故意做给白斯明看的是什么,胆真大……
那时候,周什一打心底里以为谢初鸿今天是要跟他一道回家睡觉的,结果甩掉白斯明没过几条街,谢初鸿便拐向了和他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是这边。”周什一以为他记岔了。
谢初鸿却笑:“你是那边,我是这边,没错。”
昏黄的街灯下,两人的背影被拉得很长。
周什一愣问:“你不跟我回家?”
“今天暂时不了,明天吧。”
“为什么……”
谢初鸿爽朗一笑,没瞒:“好学生该回家睡觉了,坏学生现在得去gay吧兼职。”
听见耳边陌生的字眼,周什一再次瞪圆了眼,模样又可爱又好笑,谢初鸿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觉得这张脸凶。
夜色里,周什一思索良久才艰难得出一个结论:“你……很缺钱吗?”
月光为挺拔的少年人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谢初鸿笑得坦然:“不是所有人都不用为钱发愁,我很难养的。”
周什一都说不出当时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谢初鸿扫过一旁的共享单车:“回去吧,记得帮我给叔叔阿姨打掩护!”
周什一傻眼:“这怎么打……”
搞丢没带回家的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路边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
但谢初鸿不管,握好车龙头、长腿一跨便翻身骑上了车,踩动踏板扭头对人扬声笑道:“我把我数学作业放你包里了,解题过程都有,哥你早点休息!”
周什一愣在原地,看着夜灯下纤细颀长的身影目送许久:“……不是说了,不要喊我哥。”
第7章
不等少年人的低语追上,谢初鸿屁股底下那辆又矮又Q、还带后座的小绿便蹿出去老远,愣是被骑出了山地越野的既视感。
其实谢初鸿的租房就在这附近一个老小区,但毕竟是学区房,租价便宜不到哪去,家里叔叔一个人要养三个孩子,如果只是在学校跟三个大男生挤在那么小的宿舍里,谢初鸿不会轻易开口说自己想搬出来,真正的变故,是白斯明。
在意外得知彼此性向以前,他们都各司其职,扮演着好老师和优等生的角色,界限分明。
“初鸿来了,作业都做完了吗?”
现在说话的,是这家gay吧的老板娘,姓什么谢初鸿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喊她“瑶姐”,约莫三十的年纪,比他自己还在乎他成绩。
“都在我包里,要检查吗瑶姐?”谢初鸿坦坦荡荡。
瑶姐今天也没打算玩虚的,接过包就坐到他们储物室的双排椅上开始翻了:“今天作业是什么?别糊弄我啊,你班主任就在外面,一问就知道了。”
谢初鸿笑得不甚在意:“小丫头又送走了?”
瑶姐:“他跟他前任不是一人带一个月吗,算着日子,昨天刚送去。”
白斯明跟他前任有个读幼儿园的女儿不是什么秘密,学校里基本都见过,只不过大家以为那小丫头是他跟他前妻生的。
“算了,今天抽你政治作业,我儿子今天到一百五十六页了,你进度应该比他们快。”瑶姐自己也是单亲妈妈,听说当初开这家gay吧就是为了糊口养孩子,她几乎知道这里所有常客的身份和秘密,并且守口如瓶。
“好。”谢初鸿没提他们班真比隔壁进度慢,熟门熟路就把自己的储物柜打开了,里面放的,大多是他等会唱歌要换的衣服。
早在蹬自行车七弯八绕拐进来的路上,谢初鸿就把身上有关学生的一切痕迹“销毁”了,尤其是那件校服外套。
瑶姐从旁边摸来打火机,一手翻阅着谢初鸿的政治作业,一手夹着点燃的女士烟,忍不住叹气:“初鸿啊,你说我要是现在让我儿子练字还来得及吗。”
和老板娘的身份不一样,女人身上穿着很简单的黑色露脐小吊带,这个月的发型是大波浪,气质算不上多妖娆,扔一般酒吧丝毫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