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风华正茂(5)
“这么说，我还能见到你了？”
这话说的太顺口，不止是我，就连沈先生都愣了愣：“你说要我离你远些。”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沈先生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委屈。
我把香烟收好：“沈先生，下次你给我多带些巧克力吧。”
沈先生笑了笑：“好。”
这几日，沈先生没有再出现，我每天都拿着草烟卷，站在那个沈先生经常去的咖啡馆门口。
这一日，天气阴沉，我早早的出门，老头儿说他要出门去买一些日用品，塞给他一些钱之后，我就快步离开了小巷。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怀里的红薯似乎还带着温热，沈先生还是没有出现。
雷声响过，一场大雨落在海城，掐灭手中的烟头，看着店里的人群，我终于还是放弃了。
下了雨，我不会有什么生意，在巷口买了几根油条，决定还是先吃饱睡一觉，雨停了再出门。
雨下了一整天，我早就醒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坐起身看着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老头儿却一直没回来。
老头儿从来不会这样，我不禁想到了老头儿出事的那个雨天，我实在是后怕，老头儿虽然唠叨，但离了他还真是不习惯。
大雨滂泼，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问到老头儿的下落。
我想到老头儿昨天说自己的烟叶没了，会不会去买这个了？想到这里，我朝着离这里几条的街道跑去……
我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不过不是老头儿，而是沈先生，我还没来得及喊他，就听到老头儿的痛呼声。
那一瞬间，我再也想不到其他，只有老头儿被车撞到那天的场景。
“老头儿！”
如果这个时候回头，我应该可以看到沈先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奔跑的身影。
我想我永远忘不了眼前这一幕，几个穿黑西装的大汉对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头儿拳打脚踢。
我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你们他-妈的住手！”
“呦，又来一个？”
“老头儿！”
“阿觉…快…快跑…”老头儿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
“你闭嘴！”
我看着围过来的人群，跑是跑不了，我咬咬牙把老头儿护在身后。
“你们要钱还是要命？”
为首的男人一脸轻蔑的看着我：“臭小子，这老不死的是你什么人？”
“我不认识他！”老头儿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吼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是我老子！”
“阿觉…”
“哈哈，陈方，看不出来你还有儿子了？可惜了，给我打！”
我甚至都来不及思考挡在了老头儿身上，这些人下手极狠，一个没钱没势的瘸老头儿不会惹到这样的人。
我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谁知一咳嗽，一口鲜血吐在老头儿后背：“老头儿…我可不会给你洗衣服。”
老头儿只是看着我一个劲的流泪，我不明白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会这么没用。
“住手！”
“沈淮之？”
恍惚中，我听到沈先生的声音，平常的沈先生不会有这样的语气，我感觉到后背上没了疼痛，那些人就这么走了，沈先生快步跑到了我的身边。
“阿觉！”
声音带着担忧和着急，真是熟悉的沈先生啊。
我朝他笑了笑：“这个给你。”
沈先生怔怔的看着我手中早已经被压扁的红薯，他伸出手拿起来：“我带你们去医院。”
☆、第四章
老头儿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话了，沈先生把他小心的扶上洋车，老头儿靠在后座止不住的咳嗽。
沈先生坐在我和老头儿的中间，后座太硬，我便靠在他肩膀上，沈先生没有躲，任由我胡作非为。
我靠在沈先生的肩头只觉得浑身都不疼了。沈先生似乎变成了哑巴。
“沈先生，你尝尝甜不甜？”
沈先生把我嘴角的血擦干净：“好。”
我很开心，这是我第一次送人礼物，而且沈先生还不嫌弃。
“被打还这么高兴？”
“我护老头儿，你护着我。”
一路上，沈先生没再说话，终于到了医院，护士已经在门口等着，我已经没了什么意识，只觉得头越来越晕，说出来的话好像都是不由自主。
“沈先生，我会死么？”
“不会。”
“沈先生，我的巧克力在哪？”
“你别说话，医生很快就会把伤口包扎好。”
我使劲摇摇头：“太疼了，沈先生，你救救我吧，只吃一口。”
沈先生叹了一口气，众目睽睽之下，沈先生拿出一块巧克力掰下一小块塞进我的嘴里，沈先生的手指很凉，巧克力却很甜。
彻底昏迷前，我看到沈先生正在替我掖被子……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沈先生坐在我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
“醒了？”
我看着他手中的苹果：“再削一个吧。”
沈先生把削好的苹果放在桌上；“一个还不够？这么贪心？”
“我可以一口气削好一个，皮都不断。”
沈先生拿起桌上的苹果皮：“这样么？”
“……沈先生，你一定是故意的。”
沈先生起身：“你别动，我扶你坐起来。”
“我睡了几天？”
“一天一夜，还好。”
“老头儿呢？”
我感觉到沈先生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他才说道：“老先生需要住院观察，你放心，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你先养好自己再说。”
沈先生几乎不爱说话，更别提这么一大串，我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老头儿他…是不是不好？”
“阿觉，要相信医生。”
我看着沈先生突然不忍心再问下去：“沈先生，我饿了。”
“先喝点粥。”
沈先生端起桌上的粥递给我，我和他面面相觑，终于沈先生妥协了：“那你坐好，我喂你。”
“沈先生，你对别人也这么好么？”
“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你人好，要不我认你当哥吧？”
“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沈先生这么一说，我反而安心不少，毕竟我叫他沈先生叫习惯了，若是叫哥，也太奇怪了。
“我从来没有什么朋友。”
“那我就是你第一个朋友。”
住院已经有大半个月，我还是没有见到老头儿，沈先生每天会给我带各式各样的饭菜，他会推着我去花园晒太阳，一待就是一下午。
我闭口不提老头儿的事，其实我看的出沈先生在故意隐瞒，但我没有那个勇气去问。
沈先生在人群里是很耀眼的，我也是后来无意才发现，有人在偷偷看沈先生。
我觉得那种眼神实在是一种亵渎，沈先生不该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
我毫不犹豫的拿起拐杖砸了过去，这么多年我的准头一向很好，那个男人的头上霎时间血流不止。
沈先生快步走过来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收回胜利的眼神。
“你在干什么？”
是沈先生的声音，我不由得低下头没敢说出原因。
“沈先生，你这个朋友已经是第三次和别人动手了，病患家属都想让他转院。”
“医生，那就麻烦你帮他办出院吧。”
出院？我突然失落起来，出院再回到街巷沈先生还会记得我是谁吗？
“他们欺负你了？”
“我…”我没有想到沈先生会这样问。
我摇摇头，决定撒谎：“医药费太贵。”
显然这个理由无法成立：“你如果真的担心医药费，就不会让我天天给你送各种贵重点心了。”
“我只是想见你。”
“见我？”
“你说过，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沈先生帮我整理东西的时候，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沈先生，老头儿在哪？”
“阿觉，你过来。”
我听话的走到沈先生面前看着他：“你说吧。”
“老先生一直在等着见你，他不能激动，你一定要冷静下来。”
“沈先生，你陪着我好么？”
见到老头儿那刻，我怀疑自己认错了人，即便是再穷的时候，老头儿也没有这么瘦过。
“老头儿。”
“阿觉…阿觉啊…”老头儿试图握住我的手，我想了想还是把手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