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冠+番外(10)

顾云昉一抬头,发现叶琅站在他背后,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刚刚离开。顾云昉认得出来,那是警察厅厅长的车。

而叶琅在这种时候找警察无非也就是两件事,一是压下高星的死亡案件,二是最好给爆炸案一个合理的理由。

如果以顾云昉的性格,那么编排一个互相残杀又同归于尽的悲剧,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叶琅发现顾云昉在想什么明显出了神,他拍了拍顾云昉的肩膀,告诉他:“你等会儿得见个人?”

顾云昉后知后觉,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皱了皱眉,在叶琅将他变相软禁之后,他还有见人的必要吗?他还能见谁?

但是表面上顾云昉没有表现出他的质疑,他看起来只是太累了从而导致的力不从心,他问道:“见谁?”

叶琅摘下了一朵玫瑰花,去轻轻撩拨顾云昉的脸,他们年轻的时候很喜欢躲在花房里密会,尽管周围都是玻璃,但是却长满了各种植被,是个绝佳的充满浪漫气息的幽闭场所,适合用来做任何不可告人的事情。

叶琅被勾起了一些珍贵的回忆,同样也没察觉到顾云昉的不耐。

他闹了一会儿,见对方毫无反应,也就放弃了,说道:“是替你预约的心理医生。”

顾云昉心里猛地一跳,不假思索地就想拒绝,说道:“你知道我不喜欢看心理医生。”

叶琅当然知道,他弯下腰靠近顾云昉耳边,试图给他一个安抚性质的吻,顾云昉略微侧头躲开了,叶琅眼色变了变,说道:“别任性了,好吗?”

顾云昉没有吭声,他的目光落在那朵被抛弃的残败的玫瑰花上,过了会儿,他主动转身握住了叶琅的手。

尽管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这无疑是某种示弱,对于侵略和领地意识很强的雄性而言,反抗并不会让他们心存怜悯,但示弱可以。

于是叶琅补充道:“只需要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张芃芃和叶琅坐在一起。

他是顾家的专用心理治疗师,头一次接受这种十五分钟的治疗任务。

职业培养的观察能力和敏锐的直觉,让他看到虚弱的家族话事人,以及眼前势力蒸蒸日上的年轻副手的时候,及时感受到了巅峰权利地位交替的微妙变化。

他想,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是谁给自己发工资了。

叶琅看起来仍然是一副温和的,替主人操心的模样,询问道:“医生,他还好吗?”

张芃芃不自觉流出冷汗,汗水从旁人不容易察觉的额头边缘落下来,他说不出顾云昉到底好还是不好,因为十五分钟里,他并没有和自己说过一句话。

而对面,叶琅眼神殷切地看着他,好像他一定能摆事实讲道理说出个一二三四五似的。

张芃芃只能在心里咬文嚼字,试图揣测上意,然后语焉不详地组织逻辑和语言,尽量使其听起来不会不够专业,甚至胡言乱语。他说道:“顾少近来情绪低落,嗜睡,但不太严重,初步断定只是轻微的抑郁反应。”

叶琅顿时忧心忡忡,继续问道:“会不会恶化?你是知道的医生,我们不在乎要花多少钱和精力,只希望少爷能好好的就成。”

谁都知道轻微抑郁症不算什么严重的大事,它甚至都不能算作一种疾病。几乎每个社会上的社畜都罹患过这种病症,毕竟谁还没经历过失业,失恋,失意呢?

绝大部分人不需要任何治疗,凭借着自己的调节和际遇也能走出来。

张芃芃:“这个请放心,轻微抑郁并不是......”

张芃芃话刚开了个口,已经被叶琅再次打断,他很了然于心地说道:“这个我明白,得慢~慢~来。”

“慢慢”两个字的尾音被他刻意拖长,张芃芃于是闭了嘴,他想,他不是很清楚现任的老板到底需不需要他的前金主早日康复。

想到之前拿着枪逼问自己真相的杜烬,

之后来追问杜烬下落的顾云昉,以及现在心怀鬼胎的叶琅。张芃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或许他已经为这份工作承受得太多了,这个世界欠他一座奥斯卡。

到了用晚餐的时候,叶琅神色自然地坐到了顾云昉对面的主位上。

一张大理石的长桌旁前前后后摆满了十来张椅子,却只有两个主位,遥遥相对,另一个不知道空置了多少年。

然后在某个平凡的日期,经历过一场血腥的谋杀,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和无可诉说的伤心之后,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那一刻,顾云昉正对着冻鹅肝和覆盆子蛋糕发呆,手上的银制餐叉无意识地反复搅动,沾满了细碎的粉白色的凝结脂肪粒,老李照常端正克己的忙着布置饮食,下人们有条不紊地从专用的小门进进出出,脚跟不沾地,也没发出什么声音,毫无存在感。

叶琅突然有些惆怅,他从前以为自己迟早要做到这个位置上,可顾明章活着的时候他不能,杜烬活着的时候他依然不能。直到现在,这两个人都死了,叶琅得偿所愿,他又发现自己可能真正想要的并不是这个位置。

顾云昉现在没有功夫管他的想法,他的心思全被左手边放着的报纸吸引了,报纸上硕大醒目的头版头条,报道的正是青岚市的海边别墅爆炸案。

目前死者人数为两人,一男一女,爆炸原因不明,死者身份不详,具体死因亦不明。

他有点不相信杜烬就这样死了,他总欺骗自己他可能侥幸还活着。

顾云昉明白叶琅肯定是故意让自己看到这份报纸。

因此在叶琅离开位置绕过长桌来到他身边,微微俯身握住他右手的时候,顾云昉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颤抖。

再抬头,眼睛里已经是懵懵懂懂的疑惑,他问道:“怎么是你?”

就像叶琅的突然出现是个惊喜一样。

叶琅的目光从那份报纸移到顾云昉脸上,逡巡一遍之后又转移到了他拿餐叉的手上。

他装作没有注意到刚刚一瞬间顾云昉眼里的复杂情绪,然后握住了那只手,指导着它优雅地刮下一块冻鹅肝,递到顾云昉嘴边,说道:“乖,要好好吃饭。”

顾云昉被他圈在怀里,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吃掉了那一小块冻鹅肝。

他的眉眼和十年前别无二致,叶琅心里一跳,他想他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紧接着下一秒,时间短的可能还来不及吞咽,顾云昉低下头呕吐起来。

他无法自控,生理性地反胃。

☆、第 9 章

叶琅愣了愣,等到顾云昉吐完,他抽了一张餐巾给他,顾云昉低头着没有说话。

于是叶琅按响了餐铃示意用餐时间结束,老李随即转身去厨房拿了一张新餐盘,餐盘上放着红色的小药丸和一杯清水。

顾云昉迟疑片刻,他看不出来这种药物的具体疗效,刚刚呕吐的胃部仍然还在抽搐,但他也明白即使现在不吃,叶琅也还是有一百种方法会让他最后不得不吃下去。

这就是过于了解一个人的坏处,因为可以根据对彼此的了解而揣测出事物可靠的发展倾向,以至于让人生不出反抗之心,表现得像个乖巧听话的人偶。

仿佛一个真心好意,一个坦然接受。

到了睡觉时间,顾云昉对卧室里多出来一个人也并不感到惊讶,在他们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常常同床共枕。

这种情况直到杜烬出现才陆陆续续终止,很长一段时间顾云昉的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在他的独子身上,现在杜烬死了,两个人又重新睡到了一张床上。

顾云昉心想,叶琅会伤心吗?

他是否对那孩子毫无感情?

杜烬的成长经历里,叶琅是有参与的,以一个低调的沉默的第三者的身份,他没有被赋予一个正式的称呼,一个光明正大的角色,但他起到的作用类似于父亲。

难道这样,不能让他对杜烬产生一点点的感情吗?

暗夜里的光影,房顶边缘的折线,似有若无的轻微噪音,还有浮动的人工纺织物和动物皮革的气息,都开始跳跃,变动,交织在一处。

不知不觉中,叶琅在床上转了个身伸出一只手抱住了他,打破了原先诡异的沉默,他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低沉沙哑里有点疲倦,说道:“对不起。”

顾云昉明知故问:“对不起什么?”

叶琅纤长坚硬的手指穿过了顾云昉的手,说道:“我们可以再收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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