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冠+番外(9)
罗嵩反问:“那你为什么非要去?”
他想说,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女人,不值得你丢掉性命。
汪夜没有回答他,别墅近在眼前,他头也不回拨开眼前的树枝,渐行渐远。
那是一张很长的餐桌,榆木做的,摆满了银质的餐具,参差不齐的高脚玻璃杯,在黑暗里吸收夜色和月光。
顾云昉在餐桌这头,看着那头的邬童。
两个人的手脚上都缚着皮革带,金属锁扣已经扣死了。
一个男人从侧边闪出来,手里拿着一瓶红酒。他动作娴熟地用开瓶器打开酒瓶,深红色的酒液随着瓶口的倾斜,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完美的顺滑弧度,落进空置的水晶酒杯里。
顾云昉行动受限,男人亲自端起酒杯,温柔示意可以饮用。
他一转身,黑夜的面纱无意中从肩头滑落,一张脸露在皎洁月光里,正是叶琅。
顾云昉神情麻木,像冷漠拒爱的冰美人,邬童顿时眼神紧张地示意他好好配合。
两个人自从驾船回来之后,就被眼前这个男人带人制住。
虽然并没有过多的交流,邬童还是能从只言片语和某些暧昧时刻中猜到对方的身份。
明显的因爱生恨。
因为得不到,从而嫉妒得发狂。
果然美人都是祸水,不是这里有个干儿子,就是那里有个好哥哥。
邬童看了看顾云昉眉眼标志的模样,觉得自己今晚非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顾云昉不喝,叶琅也没勉强,从善如流地举着杯子自己喝了。
邬童深吸了口气,壮着胆子问道:“这位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俏皮地眨了眨右眼,问道:“想不想看魔术?”
邬童皱了皱眉,心中突然预感到大事不妙,她看着顾云昉,顾云昉满脸凄风苦雨地避开眉目不看她。
叶琅看着两个人之间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从自己怀里抽出一方黑布。
走到顾云昉身旁,用黑布盖住了他的头。
邬童有些诧异,她还以为黑布是留给自己的。
她的语调都在不自觉中有些上扬:“你想对他做什么?”
“别着急。”叶琅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说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汪夜本来还做好准备要打一场恶战,没想到别墅大门敞开,既没有狙击手,也没有打算暗杀的保镖。
庭院里空空荡荡,飘过几缕幽风,卷起了一片孤零零的落叶。
汪夜熟门熟路沿着小径往别墅内走去,哪里也没有开灯,深深一片漆黑。
等他到了门前,却发现正门被锁了。
于是汪夜绕着外墙,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另一个入口。
他想,或许邬童和顾云昉并没有回来,毕竟他肯定要回来报仇,这对狗男女说不定正是害怕如此,所以干脆携手回到大学里双宿双栖去了。
但是一个乐观的揣测,并不能改变大概率的现实问题的发生。
汪夜心里揣揣不安,他知道顾云昉勾引邬童,肯定不可能是因为爱上了她。
他心事重重便神思散乱,偶然间一抬头,发现玻璃窗后一个人正望着他。
汪夜吓了一跳,屋内也没有开灯,邬童睁着眼睛仿佛也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远处。汪夜顺着她的目光之处看过去,只能看到墨色的山峰。
对着邬童,他是不需要用枪的,汪夜有些放松下来,甚至加上一个顾云昉,两个人也不可能在体力上赢过他。
汪夜尝试着喊道:“邬童?下来开门!”
“邬童?”
汪夜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邬童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叫喊,仍然痴痴地看着某处。
汪夜失去了耐心,他原先的谨慎只是对不可知的危险的避让,而邬童,并不让他觉得危险。
他觉得她直率,坦诚,堪称善良。
不属于会使用阴谋诡计致人死亡的一类。
她的诡计更类似于某种恶作剧,恶趣味。点到即止,无伤大雅。
于是汪夜重新回到大门前,对着门锁来了一枪,将锁扣粗暴地打坏,光明正大登堂入室了。
然后他来到楼上的餐厅,那里面并没有顾云昉,也没有任何人。
只有邬童孤独地坐在椅子上,她的头颅则在半落地的窗沿上放着,脖子上的缺口光滑平整,鲜血前后不一流的满地都是,湿濡了白色的蕾丝礼裙和青紫色的皮肉。
汪夜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失去了呼吸。像是在月球,或如临地狱,巨大的失真感抽空了他周围的氧气。
我一个人活着干什么呢?
他想。
但他还来不及想,整栋已经房子已经被事先埋好的□□炸成了碎片。
“砰!”
冲天的火光里残砖断瓦,高温下飞溅的火花像银色的流星,很快将一切吞噬地一干二净。
☆、第 8 章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驶进顾家的庭院,车头的远光灯分外耀眼,老李规规矩矩站在石阶上等着,他的内心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车门打开,叶琅下车,手里抱着一个人。
那人头上还披着块黑布,一只手松松地垂着,显然没有什么自主意识。
老李从小看着顾云昉长大,顾云昉瞥一眼他就知道顾云昉在想什么,因此即使没看到真容他也能猜到黑布下的人是谁。
老李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手要去接,叶琅冷漠地看他一眼,他就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踌躇着开口说道:“少爷他......”
叶琅收回目光,抱着顾云昉径自往屋里走去,说道:“你也配碰他?”
老李听了这句奚落,不敢在面上露出些情绪变化,默默跟着叶琅一道进去了。
这些年顾云昉倚重叶琅,加上两人当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顾家上上下下谁都知道叶琅说话的份量。
老李为顾家效忠一辈子,死了也想葬在顾家的墓园里,自然不能得罪这位红人。
他看着叶琅抱着顾云昉进了房间,突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上前问道:“谢先生,这些照顾人的事情何不让我们来做?”
叶琅只说两个字:“出去。”
老李顿时感觉一股凉气从头凉到脚,他心惊胆战地退出房间,小心翼翼带上了房门。
叶琅将黑布从顾云昉头上拿下里的时候,发现他已经醒了。
他在来的路上被打了一针镇定剂,后遗症使他看起来无法集中精神,眼皮不费劲的耷拉着,叶琅心疼他得遭这些罪,他本不应该承受这些磨难,他本就只用享受这世间一切最好的东西。
自有人双手为他奉上。
叶琅低头吻了吻顾云昉的额发,顾云昉也毫无反应。
他将顾云昉放到床上,让他坐着,蹲下来替他解开解开鞋带,脱掉鞋袜。
临了为他盖好被子,顾云昉看着他。
叶琅用指腹划过他漆黑浓艳的眉睫,心里都是柔软,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云昉没有说话,他看起来仍然懵懂,怔怔地出神,但随着话音一落立刻闭上了眼睛。
叶琅心里一些奇特的情感随之也马上关闭了,他变得冷酷起来,莫名有些愤怒。而愤怒的源头,来自于他自身也不能察觉的嫉妒。
他想要发火,但还不是时候,情况也不对,给顾云昉打的那针镇定剂或许超量了,这也不是他的错。
药物本来就会使人情绪异常,想到这儿,叶琅于是仅仅叹了口气,然后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老李告诉顾云昉,他不能出去。
顾云昉看了看不远处的大门,知道是谁下的命令,也就没有为难他,自顾自地去了花园的玻璃房坐了一下午。
老李揣揣不安,偷偷不远不近跟着,怕他出什么事。
他自认为很了解顾云昉的性格,从小便是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如果得不到,那么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老李担心他一时想不开,走到什么岔路上。
但是顾云昉也不再是十八岁的冲动少年了,他人到而立之年,父母早亡,无妻无亲,兄弟阋墙,失了权势。
最爱的独子亦死了。
可谓一无所有。
花园里的玫瑰一年四季都在盛放,人工培育的品种和先进的保湿控温技术,能让它们猩红软烂的芬芳无差别释放到死前最后一刻。
顾云昉横竖无事可做,索性一下午都在发呆,直到傍晚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