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有话都被人给无视并当成儿戏,升腾而上的愤怒几乎将高桐烧着了,他大喘着气,猛地挣扎起来:“柏修文!你他妈什么时候能——”
迎面而来的一个巴掌便逼得他直接没了声音。
刚才忍在眼眶里的泪水被直接打了出来,高桐被打得有点懵了,半晌才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再讲一次脏话,我还会打你。但不止是这里了。”柏修文用手背拂过高桐那侧被打的脸颊,淡道:“你要快点进入状态,否则重新调教时会有你受的。”
高桐没有说话。
两人到了一楼餐厅去吃饭,柏修文把他安置在餐桌中间的软椅上,把刀叉、筷子和勺和纸巾都放他旁边,又拿一旁的消毒纸巾给他擦手。
高桐的手也很白,瘦长瘦长的,一摸就是指骨。柏修文垂眸给他擦着掌心,冷不丁说了一句:“该给你剪指甲了。”
高桐的手腕在抖。
擦干净后,柏修文起身将保温罩拿开,食物香气瞬间四溢开来。高桐的眼角余光无意识地瞥了几眼,发现居然许多都是他爱吃的家常菜。
柏修文说:“这些都是你在外卖应用里最常点到的菜,我随便做了些。以后还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
第107章
他坐在了高桐的斜对侧。
然而足足一分钟过去,高桐都没有动筷,甚至他其实并没有动弹。他坐在那里,如同被刻意摆正姿势的肢节玩偶,佝偻着背,两手顺从地放在腿上。
他好像头发稍长了些,低头的时候会挡住眉毛和半截眼皮。柏修文抿唇盯着他,心想到时候头发也要给他修剪一下。
“怎么不吃?”柏修文开口:“干煸豆角、酸辣土豆丝……这两样菜,你曾在一个月中点过七次,我以为你很喜欢。”
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也不至于到难以下咽的程度。”
高桐依旧无声地就坐在那里,柏修文看着他,问他说:“要我喂你?”
也没再等高桐的回复,他便起身到高桐的身边,把饭和菜都一一挑好乘进勺子里,叫他张嘴。
高桐眼皮颤了一下,吭声道:“我不吃。”
“从这里到北京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你多少吃一些,好补充体力。”柏修文好声好气地安抚:“乖,我来喂你。张嘴——”
他的声线是天生的低,其实和高中比倒并没变化多少,都有种使周遭安静下来的魔力。高桐顿觉困惑,不由抬眼望他。
餐厅灯火通明,这人一副英俊相貌都裹在光里,看不大清。
“柏修文,你……你,”
他本想说你为什么要打我,然而话到一半却再也无法说出口。大脑像是千禧年老旧的方正台式机,加载许久也是一片空白。刚才那记巴掌实在很重,他耳朵一直在嗡嗡响,被擦过的手指也僵直得无法动弹。
柏修文把勺子放回碗里。
“怎么了?”他直视着高桐,双手缓缓覆上他的手,慢声道:“桐桐,是不是我刚才打得重了?”
他轻轻抓住高桐凉湿的手指,与他十指相缠,问了一句很疼吗。
高桐看着对方的手,又犹疑地将目光转移到柏修文的脸上。
那一刻他心脏重重沉了下去,视网膜上的光点也逐渐模糊起来。恍惚间,对方的身形与多年前男厕所的那个身形陡然重合,他还记得的,那人洗过手后上下扫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没想到打得这么惨。”
高桐骤然呕了一下,他感觉喉咙哽着恶心的黏液,胃里翻江倒海。他想奋力去挣脱对方的手去拿纸巾,但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哕……咳,咳咳、……”
呕吐物尽数淋在地毯、他的腿和两人的手上。哗啦啦的、腌臜一片。
高桐几天没吃什么东西,这回吐出来的也不过是些酸水馊酒罢了。柏修文沉默了一瞬,拿过纸巾要给他擦拭呕吐物。
“离、离我远点!”高桐有些神扣 qun10⒋0596637经质地跳离了椅子,他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地捂着嘴,“厕所在哪儿,我、我来收拾这些……”
柏修文皱着眉,不由分说提起他的胳膊,“那些都没事,先把你收拾干净。”
“别……别,”高桐根本没有力气,他不知道怎么摆脱对方的控制,只能转而拖住他的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他哀求道:“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柏修文,你想要什么,什么我都给你!只是不要这样了……”
柏修文的动作突然停住,他单膝蹲在高桐的面前,用指腹抹去他嘴边的黏液。
“你知道我要的东西在哪儿吗?”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抚过高桐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头发。
这样的一张脸。泥泞、水滑、充满污秽杂质的一张脸。
柏修文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感觉血液汇流到指尖,几乎要冲破一切屏障来面见眼前的人。即便在这样混乱不堪的情境下,他都能感受到高桐灵魂中那惊心动魄的、诡谲的美。
他闭了闭眼睛,直到脸上的温度褪下去些,才说道:“这个东西就在我的眼前,我为什么要放过?”
第108章
高桐双手被铐了起来。
他被抱到浴室,柏修文让他坐在大理石台上,试了花洒温度后豆-丁.酱⑽⑷0⑸⑼6⑹⑶⑺给他冲洗,又挤了些洗发液抹到他头发上。
温度恰好、动作细致、力道轻缓,做这种事时,柏修文无疑是世上最温柔称职的情人。
……
情人?
高桐脑子一懵,不敢置信于刚才脑海里浮现的词语。陌生人、老同学、甚至仇人——明明有那么多可以恰当描述他们关系的词汇,他却第一时间想到这个词。
对,他们确实也做了传统意义上情侣该做的事。就在昨夜,他们拥抱、亲吻、做/爱、相拥入眠,但完全置于荒谬的情景下,他完全是……被强迫的。
身为一个男人,‘被迫’这两个字总是难以诉之于口。可事实上他这寥寥二十的年岁里,就连做什么事、走什么路,都总是迫于生活这张隐秘而血淋淋的大口之下。
洗完之后,高桐被放在梳妆台前,柏修文给他擦拭身体和头发。他直勾勾地看着镜子里对方的小臂和手肘,在对方将手指插进他湿漉漉的发丝时,他不适地抖了一下,刚要避开便被那只大手箍住了后脑勺。
“别动。”柏修文将手下移,轻轻捏着他的脖子,“至少把头发吹干,否则你会感冒。”
他的话通常没什么威胁的意味,但动作总示意更多。
高桐便没怎么动,他只是低垂着头默默思索着。直到柏修文将吹风机放回原地,他才突然扭过头叼住了对方的衣角。
柏修文动作微顿了一下,视线落到被高桐咬着的衣角上。
高桐立时松了口。
他是真的糊涂了,只是一瞬间想要叫住对方罢了,手被锁住又不代表不能讲话,居然直接张嘴就咬。
谁料柏修文倒是淡笑起来,他揉了揉高桐的头发,“怎么了?”
高桐的喉咙动了动,哑着嗓子问他:“我……我,不,你能保证我说什么,你都会回答我,而且不会生气吗?”
“好。”
没想到许诺来得如此轻而易举,高桐嘴巴还张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从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可经历昨夜那一系列荒唐事后,他却开始孜孜不倦地请求与对方沟通,想以理服人。这是在肢体力量完全被压制的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要自救。
于是他顿了顿,问道:“这个手铐,你能帮我解开吗?你知道我反抗不过你,它完全是多此一举。”
“不能。”
“……为什么?”
“节省无谓的力气支出。”这回他柏修文倒是耐心地解释起来:“事实上每次让你听话都要费点功夫,不如就追根溯源解决问题。”
“可是,”高桐还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这种车轱辘话完全没意义,他提出第二个问题:“那,我想要一条内裤。”
眼见着对方低头扫了一眼他的两腿间,高桐感觉一阵难堪,他收紧了双腿。
柏修文盯着他,微笑道:“你在害羞吗?”
“……没有。”高桐僵硬地回答。
这是耻辱——奇耻大辱。和害羞是完全天壤之别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