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桃桃[ABO](5)
这是图个什么?宁随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硬撑着继续填满卷面。
直到铃声响起,不会做的题依旧不会做,宁随交了试卷,难得感受到了一丝不太明显的羞愧。
早上跑步跑来的精神早被这场考试耗了个精光,宁随耷拉着睫毛,周围匆匆来去的陌生人看得他直犯困,他干脆物理屏蔽了沸沸杂杂的喧嚣,假装揉眼睛,闭目往自己班的教室走去。
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眼球只能捕捉到光影游离的黑暗,而嗅觉捕捉到的则是混沌斑驳的色彩,失去了实体的束缚,就像把颜料全部倒进水里,人和人交叠重合,谁也不是谁,是谁都无所谓。
但凡事总有例外。
他又闻到司越了。
那个醺灼又清冷的信息素即便藏在人潮深处也不会被任何别的气息,像是没有谁的味道敢和他混为一谈。
他自顾自地倚墙站着,宁随能想象出他舒展的肩胛骨抵在墙壁上的模样,长腿随意地摆成一个角度,身形清瘦修长。
宁随不自觉地睁开了一条眼缝,他忍不住去猜司越今天穿了什么衣服,是白色T恤配束脚裤篮球鞋还是休闲装加牛仔裤。
其实他俩一点都不熟,昨天晚上还那么尴尬,宁随觉得他应该假装不知道司越在这里直接走开,可双脚已经不听话地慢下了。
睁开眼睛,他迎上司越的脸,却微微一愣。
司越确实如他想的,穿了一身清爽的白蓝休闲装半靠在墙上,可同时他还伸长了胳膊挡在宁随面前,他只要再朝前一步就会撞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
宁随下意识朝他的手看去,满握了阳光的手指白皙修长,少了昨晚黑白分明的清疏冷意,多了几分暖玉般的莹润剔透。
视线从他半开半合的指缝间漏下,宁随这才发现,那些刚刚被他黑暗的视觉所屏蔽的脸,此刻全都挂着好奇和八卦的表情在围观他们二人。
他有一瞬的尴尬和茫然,立刻将目光转回司越身上:“怎么了?”
司越放下手臂,回望着宁随:“早上为什么不来?等你半天了。”
宁随喉结一滚:“我?我睡过头了。”
闻言,司越上下打量他好几眼:“我看也是,书包都没带,检查不打算交了?”
“……交。”原来是为了这事,宁随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整整齐齐的作文纸递过去。
司越打开扫了一眼:“名字呢?”
“忘了,你帮我写上吧。”宁随抓了抓头发,司越却不肯代劳,直接把手里的笔递过去:“自己写。”
宁随觉得他大概是记不得自己叫什么,只好无奈地接过他的笔,默默后退一步,把作文纸按在墙上开始写名字。
司越也跟着转过身来,单肩抵住墙壁,两人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他个子更高,环抱的双臂再往前抬一点就能直接搭在宁随的肩膀上。
刚这么想着,司越的胳膊就真的来了。
一声大叫和一股推力同时从司越背后冲来,他毫无防备地朝前一扑,左手下意识握住了宁随的肩膀,右手肘却没控制住直接撞在宁随的鼻梁上。宁随眼前一黑,生理泪水和鼻血几乎是同时流了出来。
“啪嗒”,水性笔和作文纸掉落在地,宁随也捂着脸弯下了腰,而司越踉跄着抱住他的后背,刚一站稳就立刻抬起了他那张血泪齐流的脸。
林继衡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忙上前道歉:“对不起啊,我就想吓司越,我没看到你在这里!”
宁随喉咙一哽,杀人诛心,他不仅身体受到了伤害,连身高和心灵都要惨遭了践踏和羞辱。
他觉得自己刚才根本不应该退后那一步的距离,一步错步步错,如果他和司越保持着原本那个距离,或许司越就不会转身,如果司越不离他那么近,他就不会被他的信息素弄得那么紧张,更不会没注意到另一个信息素的接近。
其实司越的信息素已经藏得很好了,只怪他自己的嗅觉过于敏锐……
比如说眼下这个情况,司越皱着眉把他捂脸的手拉开,另一只手扣在他的后脑勺上,五指一抓强迫他抬起头来,宁随迎上司越长睫低垂认真观察的表情,心里不合时宜地想,自己流鼻血的原因是不是有点不太纯洁。
羞耻心再度冒头,宁随下意识挣了挣,想重新抬手挡住自己满脸的狼狈,司越却再次抓紧了他的手,握着他后脑勺往自己身前一带,抬脚抵住他后脚跟,沉声道:“别乱动。”
薄薄的夏装布料根本无法担当阻隔皮肤热度的重任,宁随被他这么一拉,半边身体都贴上了他的前胸腰腹,两人手牵着手腿叠着腿,一个垂首低眸专注凝视,另一个仰着脖子眼含热泪。
林继衡领衔主演,带着周围的吃瓜群众表演了一出呆若木鸡。
宁随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满脑子只剩两个字。
完了。
☆、田螺姑娘
在这全场挂机的万籁俱寂中,只有司越理智在线,果断地拉着宁随去了校医室。
林继衡慢半拍也反应了过来,捡起地上的东西赶紧跟上。
考试第一天就闹血光之灾的还不止他们,医务室还有别的人在,那人坐在床上满腿是血,视觉效果十分夸张。相比之下,宁随只是鼻腔内的毛细血管破裂,虽然也流了血,但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校医连眼角余光都没多赏他一点,只抽空伸手摸了摸宁随的鼻梁,就直接让他去拍凉水。
于是宁随又被司越架到了洗手台,拧开水龙头对着他的额头和后颈就是一套降龙十八掌,把宁随拍得不停点头,藏在皮肤下的腺体也跟着一跳一跳,好像司越拍的不是冷水而是腺体兴奋剂似的。
“”好了,没事了。”司越见鼻血止住了,便一手环着宁随的脖子固定住他的脑袋,另一手就着水帮他擦洗脸上的血迹。
校医看了司越一眼,继续低头为床上的伤患处理伤口,顺口絮叨了两句:“同学之间还是要互相友爱的嘛,你们Alpha不要仗着力气大就随便欺负别人。这还没正式上课呢,你看看,打坏腿的打坏鼻子的,真是。”
司越没吭声,宁随刚想解释,林继衡就上赶着认了这口锅:“老师我错了,但是我真没欺负他,我就是没看路撞上了。”
“下回再不看路你就自己往墙上撞吧,可别再拉我们垫背啊。”宁随开了个玩笑,司越正掬水给他洗脸,那些自来水就趁机往他嘴里跑进去,宁随没留神直接喝下了小半口,水里还掺了不少血腥味。
“别说话。”司越的手掌正好抹掉了宁随颊边的一线血痕,所剩无几的凉水被热度蒸发,皮肤摩挲的触感太过清晰,宁随脸上一热,条件反射般从他臂弯里了跳出来:“行了,我自己洗吧。”
他没给司越说话的机会,直接把自己半个脑袋都埋进水流里,司越见状,擦干净了手上的湿意,转身接过林继衡捡到的纸和笔。
直到脸上的热度被冲干净了,宁随才敢抬起头来,客客气气道了一句谢:“谢了。”
“不流了吧?”林继衡也凑上前来关怀伤患,“那个,不好意思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宁随抓起衣摆抹了把脸:“我也真没事。”
司越的目光在他湿亮漆黑的眉尾上一沾即走:“那我们就去吃饭了。”
宁随见他手里还拿着自己那份检讨,便说:“这个检讨书还是我自己去交吧,不麻烦你多跑一趟了。”
司越直接把纸装进口袋里,转身就走:“没什么,我正好有事要去问老师,顺路而已。”
林继衡跟在司越身后走出医务室,盯着他的口袋一脸纳闷:“什么检讨书啊?昨天那个旷课名单我没报上去啊。 ”
司越一只手收在口袋里,捏了捏那两张纸,淡淡道:“另一件事的检讨。”
“什么事?”林继衡心想,他犯事了我这个班长怎么都不知道?
“一点小事,”司越瞥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偷换话题,“比不上你,借刀杀人把同学送进医务室,能耐很大啊。”
林继衡跟司越是发小,对他了解得很,一听这冷淡的语气就知道他不高兴了,立刻举手保证:“我再也不乱扑你了!我是真没看到他,那会儿人那么多,你又把他全挡光了,我就想逗你,没注意。”
林继衡思路跑偏,彻底忘了追究宁随为什么要写检讨,司越目的达成,收了神通:“走了,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