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桃桃[ABO](11)
言颂来去匆匆,并没注意到宁随不同寻常的沉默。
游戏花丛的钢铁直男言颂居然被迫与另一个男性Alpha穿情侣装,这种事搁平时能让宁随乐上好半天。
可他只是轻轻抚平那件衣服上的皱痕,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偶然,因为这件衣服本就是他照着司越买的,甚至刻意买了司越的尺码。
比起刻意制造的“撞衫”,收藏“他的衣服”显然是件更为隐秘和亲昵的事,自欺欺人又能自圆其说,从头到尾都不必另一个人参与,也不会让他为难。
他指腹摩挲着衣袖上的纹理,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司越穿这件衣服的样子。
那天同样是周末补课,宁随中午懒得回家,又不愿闷在教室里发霉,于是吃完饭就溜达着去了小鸟湖边。
小鸟湖顾名思义,形状像鸟,面积也没比一只鸟大到哪里去,湖边有一排公共健身器材,宁随熟练地爬上了攀网爬杆的最高处,他喜欢坐在上面吹风。
不远处就是乒乓球台、排球场和小篮球场,很多走读生都喜欢中午在这里打球,宁随早已习惯了屏蔽他们的声音,但他却无法屏蔽某个人的信息素。
清冽的酒香裹携着某个特殊的脚步声,突如其来而又理所当然地穿透了宁随的静谧,传入了他主动封锁的感知中。
宁随抬头一看,就被那个人轻易地被夺去了注意力。
小篮球场上那个高挑的身形太过耀眼,他手腕一压一带,篮球就乖乖被他牵引在掌间。他修长双腿跨过脚下纷乱的投影,跃起扣篮的时候,风与光簇拥着他的白色兜帽软软裹上他的头发,又轻飘飘落下。
宁随任何时候都能在脑海中还原那一刻的鲜活声色,可不管他记性再好,某些细节的东西依然我行我素地走散了。
回想起来,关于司越的记忆似乎总隔着这些或长或短的距离,他其实并不清楚司越的睫毛长不长,瞳仁是什么颜色,鼻头圆不圆唇角尖不尖,能想起的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坐立行走。
归根到底,实在没什么特别。
宁随把那件白衣服泡进水里,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晾出去,然后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化验报告单,目光熟练而准确地找到了那个黑墨印刷的“93%”。
白纸黑字,无可更改。
后知后觉的喜悦轻轻冒了头,像一株柔软的嫩绿色小芽拱开了泥土,探出的叶片儿一颤一颤地期待着阳光。
只有Omega和Alpha之间才会存在信息素匹配度,这是无法辩驳的铁证如山,证明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之间存在着超越血缘的特殊吸引力。
司越之于宁随一直都是特别的存在,但是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对司越而言,宁随也是特别的。
☆、理直气壮
彻底病好后,特别的宁随同学就背上了他那一点也不特别的小书包,回去上学了。
请病假的那几天里,关心学生的老杨一天一个问候电话,虽然宁随对外登记的性别一直都是Beta,但作为班主任的她还是知道实情的。
因此,当宁随提出需要调换座位的时候,老杨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了。
出于保护学生隐私的考虑,她没有单独把宁随和司越放在一块,而是将全班的座位都打乱,然后把林继衡叫来办公室,把重新排好的座位表交给他。
林继衡拿到座位表,在第一组第一排就找到了司越,接着,目光落在他同桌的名字上……
他赶紧跑回教室,拉着司越小声道:“哎,咱们今天又要换座位了,你猜你同桌是谁?”
司越头也不抬:“宁随。”
“你怎么知道的?”林继衡一懵,不过看对方那面不改色的样子,他觉得司越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继续说下去,“你这个同桌有跟没有一样,他经常不来上课的,可是英语老师特别喜欢让同桌一组回答问题,到时候你怎么办?你平时分都加不上了。”
“他会来的,”司越忽然笑了笑,“身为学习委员,我要一对一帮扶困难同学,不会再让他随便翘课。”
林继衡明白了,难怪司越知道自己同桌是谁,估计也是班主任跟他谈过。
既然老越答应了,那应该是有把握管住那个不守规矩的家伙。
他放下心来,把座位表重新细看了一遍。
咦,自己的新同桌居然就是宁随的前同桌,什么缘分啊这是。
林继衡转过头,隔着几排座位,往一无所知的陆思睿那瞄了一眼。
“宁随,你那天怎么烧成这样啊,吓死人了,”陆思睿有些担忧地打量着他,“现在都好了吧?”
“早就好了。”宁随一边收拾着自己桌上的东西,一边忍不住频频抬头看钟。
待会换了座位就要跟司越做同桌了,他现在心跳有点快。
正想着呢,林继衡就走上讲台并打开投影仪,将电子表调出来让大家抓紧时间换座位,然后再把纸质表格贴在讲台上,方便老师点名。
班里顿时一片折腾,大家告别了前后左右的旧爱,转头去拥抱新欢,嗷嗷叫着对号入座。
宁随磨磨蹭蹭地背起书包,陆思睿抱着课本跟在他身后:“还好咱俩离得近。”
虽然换了座位,不过宁随就坐在他前排,陆思睿心里松了口气,就算到时候和新同桌相处不好,也能和前同桌聊聊天。
俩人在一片混乱嘈杂中搬到第一组,司越和林继衡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了。
陆思睿凑到宁随耳边小声道:“同桌你要保重自己啊,听说司越脾气不好,你要是跟他过不下去,咱俩可以去找班主任申请换座位。反正他跟林继衡关系好,肯定会同意的。”
宁随:“……”
那可不一定。
学习委员太负责了,也不知道该忧还是该喜。
全班换座位是个大工程,上课铃响后,语文老师抱着课本和教案走进教室,又等了两三分钟,所有人才安稳落座。
人是坐下了,心却还没定下来,宁随也不知道他和司越能不能过得下去,他努力端出一个好好学习的态度,连便签本也摆在桌上,打算用它们当柴禾,点燃知识的火苗,烧干净自己脑子里上蹿下跳的野花野草。
然后他就听见老师说:“资前跟大家嗦过要把高一的课本带过来,大家都带了的吧?以后丧课是经常要用到的了,从现在开死,一边丧新课本一边窜联以前学过的内容,这样复习起来更方便,好吧?好,开死丧课。”
并没有带课本的宁随:“……”
知识的柴禾有了,知识的打火机却没带。
司越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翻开自己的课本推了过去:“一起看吧。”
宁随沉默了。
自己枯坐一节课和跟司越共读一节课,他一时间分不清哪个选项更加窒息。
语文老师非常贴心地帮他做出了决断:“这叟丝的颈联用的是哪一种修辞叟法,在高一学的哪一叟丝里面讲过?这位同学,你来回答。”
宁随:“…………”
冷不丁被点中的宁随一脸茫然地站起来,又一脸茫然地扭头望向司越。
学委不愧是学委,迅速把课本翻到了对应的页码,宁随低头一看,上面的笔记注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简直是抄作业的模板。
宁随照着念了一边,劫后余生地坐下来,这才注意到司越的笔记旁竟然有一个黄色的皮卡丘的涂鸦。
这多新鲜啊。
宁随眼睛一亮,顿时觉得他俩或许能过得下去了:“你也喜欢皮卡丘啊,这个画得也太好看了!”
“我……”司越手指一顿,目光下意识朝着宁随的后脑勺瞟了瞟,“嗯,喜欢。”
“还有别的吗?”宁随发现司越竟然还有那么接地气的爱好,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我能翻翻看吗?”
“看吧,”司越直接把整本书都推给他,“我也不记得画在哪了。”
骗人吧?刚刚还一翻就找到老师提问的那首诗在哪,怎么会记不得自己的画?
宁随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司越贵为A神,南岐一中全校公认最A的Alpha,怎么好意思承认私下里暗戳戳喜欢皮卡丘呢?
误打误撞地窥见了司越的小秘密,宁随心情大好,拿起司越的书从头到尾仔细翻了一遍,把里面藏着的每一只黄毛电耗子都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