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楼微微侧着头,发丝挡在眼前,桃花眼半明半暗。
他看见卫锋轻轻点了点头,□□罩不住他的骨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紧紧绷成一条干净利落的线。
丰楼收回目光,半晌轻轻叹出一口气,不知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卫锋听,“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也该——回去了......”
那只野鸡终究谁也没吃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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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单(shan)城下了一场雨,气温顿时降了许多。
南方的冬天格外阴冷,像要冰到骨子里去。
太太跟前的两个小丫头拿了早饭往回走,在廊下遇到了二公子。
两人匆匆福身,对方略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没忍住,转头去看对方颀长的背影,那人猩红的披风在冷风中荡出一个利落的弧度。
“阿杏!别看啦!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阿杏瞬间红了脸颊,清秀的面庞都是少女颜色。
“你可别打二公子的主意,他是这个——”小丫头做了个弯手指的动作。
阿杏黯然垂眸,知道对方说的没错,可还是忍不住辩驳:“二公子...这次回来变了好多,或许,会听老爷话呢?”
“傻阿杏,二少爷就算听老爷话,真的娶少夫人,也不会是你呀!”
阿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贺家这样的门楣,又怎么是她这种人能攀得上的?
丰楼一路去了前院的书房,他爹贺东新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书桌上放着一张堪舆图,两人坐下一同商讨了下剿匪事宜。
正事说完,贺东新端起茶喝了一口,舒了口气。
来了单城这么多年,老爷子仍然保留着京人的习惯。
贺东新觑了眼儿子,假模假式咳了一声,“丰楼啊,向大人家的嫡次女...你见过吧?”
丰楼眼神还在堪舆图上,闻言淡淡“嗯”了一声。
贺东新看见他没皱眉,以为这次总算有点眉目,调子都提高了一度:“那——爹去给你提个亲如何?”
丰楼终于给了他爹一眼,只不过眼里平静无波,“你要让她守一辈子活寡么?”
贺东新“唰”地站起来,狠狠拍了下桌子:“你!”
丰楼将堪舆图仔细卷起来,端正地朝着贺东新行了礼,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等门合上,贺东新才赶紧捧着手掌“嘶嘶”地吹风。
“...这小孽障...唉!”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太烦躁了,忍不住开了文,日更大概是不可能,有缘人看到一个图个乐吧~
☆、第 2 章
丰楼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刚动了下,就疼的闷哼出声。
他的左腿被箭贯穿,剧烈的疼痛和麻木让太阳穴突突直跳。
肩背则是大范围的酸疼,昏迷前的场景渐渐涌入脑海。
是他大意了。
三日前,他出发去桂岭山剿匪,没想到中了埋伏。
本以为会被乱箭射死,没想到匪徒竟然将他打昏挟持了。
不过眼下照他腿的状况,离死也不远了。
丰楼竟然没觉得多害怕,心里一片平静。
身下一直在晃动,应该是在路上。
匪徒可能是要威胁他老爹,才留了条他的命。
他爹作为单城的总督,天高皇帝远,也算是这片地方的“土皇帝”了,拿他的命换点什么,也很正常。
迷迷糊糊中,丰楼全身开始发热,之后又开始发冷,他猜自己应当是高烧了,就这么醒了睡睡了醒。
奇怪的是,身下的晃动一直没停止,大概是生病让他没了时间的概念。
再次有意识,是有人往他嘴里灌东西。
丰楼下意识张开嘴,立即被又苦又涩的药汤子呛住了,咳嗽个不停。
他本来就虚弱,这一下简直要把肺咳出来。
喂他的人以为他还没恢复意识,开始和同伴抱怨:“主人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非得把这么个病秧子弄回去?因为他,行程不仅严重被拖慢,恐怕这一路还会遇到不少危险...”
“少说点,主人的心思你也敢胡乱猜测?不要命了?”
后说话的人放缓了语气,继续道:“他老子只是单城的官儿,还管不到其他地方,我们总能安全回去的。”
说完,两人继续给他灌药。
丰楼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高兴,他暂时似乎不用死了。
不过接下来的行程,让他开始有些心惊。
除了最开始几天,他总被关在车厢底下,伤腿也没得到很好的治疗,越走,这些人越“明目张胆”。
每到一处地方,总有人接应,他也不用再在车底,甚至食物和药物都得到了质的提升。
自从他有了意识,这些人说的就是蛮语......丰楼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经。
剿匪前,他们做了很多探查,并没发现匪徒是蛮人。
眼下,两者间明显有了关联,会不会——丰楼越想越心惊。
路上整整走了两个多月,一行人从南边儿的单城一直走到了北边的隘口——秦关。
丰楼好得差不多后,开始被下迷药。
剂量很小,但他几乎整日都昏昏沉沉,逃跑是没可能的。
想着他爹肯定以为自己葬身桂岭,八成不会想到他被人一路带回了蛮地,自然也不会来救他,只能靠自己,走一步看一步。
到达秦关的当晚,那个像是这一行领头的蛮人来到了他房间。
对方行了个标准的汉礼,看上去倒像个文质彬彬的汉人。
丰楼冷眼看着,这人坐下,给自己装模作样倒了杯茶,才开口道:“贺公子,这一路上多有怠慢,请勿介怀,明日我们就能出关了,到时必以揭拔最高礼节待之。”
“不必,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公子之才,我们在揭拔都有所耳闻,想必主人也不舍得浪费您的才华。”
丰楼听出了一点意思,嗤笑出声:“你们怎么会以为,我会为你们蛮族效力?简直异想天开。”
那人也不生气,似乎胸有成竹,并不和他争论这个。
也或许是,即将回到故地,这种勉强算得上“逃亡”的日子要结束,心情很好。
临走前,对方当着他的面,将迷药放入了茶杯中。
“请吧,贺公子。”
丰楼淡淡看着对方,只把对方盯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结果茶杯,一饮而尽。
对方盯着他的喉结,看到了上下滑动,才走出了房间。
丰楼盯着紧闭的房门,过了几息,飞快地抠着嗓子眼,呕出了一丁点褐色的茶水。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喝进去的那些药效怎样。
第二天起来,丰楼攥了攥拳头,心下安定几分,看来这些人是真的放松了警惕,昨天的药本来就比之前少,他又呕出一些,六七分的力气都还在。
他早就想好,认为在秦关是最好的逃跑时间。
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在靠近驿馆的时候,他突然出手打伤了车厢的人,然后飞快跑了下去。
一个卒子迎面出来,丰楼拉着他大声喊道:“赶紧通报!蛮人探子进城了!我是单城总督的儿子,昭武校尉贺丰楼!”
小卒呆了一瞬,赶紧就往里跑。
与此同时,揭拔那一伙人站在外面不敢进来。
丰楼腿伤还没痊愈,刚刚用了最后的力气跑了进来。
不管官府能不能抓住这几个人,眼下他们肯定不敢再来绑自己了,于是撑着廊柱缓口气。
等他察觉身后的风声时,已经迟了。
丰楼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身后的黑衣男人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站在门外的几人赶紧跑了进来,被男人冷冷一瞥,顿时僵在了原地。
领头的战战兢兢想要领罚,被对方冷冷呛了回去:“一群废物!回去再和你们算账!”
如果丰楼此刻意识还清醒,想必一下就能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
熟悉的晃动感,丰楼有了意识后,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他没想到,秦关驿馆的人都有揭拔人的探子。
“醒了?醒了就吃点东西。”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嗓音,一股巨大的惊喜蓦然击中了丰楼。
他“噌”地睁开眼,果然看到了男人熟悉的侧脸。
这次,对方没戴那什么鬼“□□”。
丰楼被巨大的喜悦击中,他就知道,这人绝对还是爱他的!
“卫锋,是你救了我?你怎么知道我被挟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