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你们的剧情能开另一本小说了都。
虽然气氛很凝重,但是我还是按捺不住内心吐槽的冲动。
“所以,”陈恩的父亲停顿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表情绷得很紧,“我第一次反抗了我的父亲……我第一次掏心窝子跟他说话,我说我不愿意当除灵师,我只想跟婉婉好好地过一辈子。
“他很惊讶,可能没有想到从来都逆来顺受的我会忽然敢冲他大喊大叫。他越沉默,我就越大声,最后我跟他说,我不想像他那样,害死自己心爱的女人,还要郁郁寡欢一辈子。
“也许是这句话触动了他,我的父亲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他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离开了家里。而从那天起我就没有再见过他,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但是再一次见到他,是我二十五岁那一年,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跟我说他找到办法了,我可以逃离除灵师的诅咒了。”
现在我按捺住了。
我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陈恩的父亲看着我,又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你知道聻是如何传承的吗?”
我摇了摇头。
“首先,得让下一代守在自己身边,让聻可以感知到下一个寄生者的存在……然后自杀。”
“……”挺突然的。
“如果没有下一代在身边,不论以哪种方式都不会死去,只是会让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变得不方便而已。”没想到陈恩的父亲还挺幽默,“但是如果下一代在身边,那么当代就能够立马解脱——然后被聻吞吃。”
“……”所以说真的挺突然的。
“而即便让下一代逃走,自己消极怠工,聻也会慢慢蚕食掉当代的灵魂,接着再去寻找下一代的踪影。聻就是这么一代一代地诅咒着除灵师,哪怕躲得再隐蔽,逃得再远,它也能像鬣狗一样嗅着我们的血脉追上来。所以要想摆脱聻的诅咒,就只能从根本上断绝它的想法。”陈恩的父亲大概不太愿意说到接下来的事实,他的表情很凝重,握着妻子的手也更加用力了一些。
陈恩的母亲因此担忧地看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幽灵,恶鬼,聻——也许脱离了□□使得它们比人类更加纯粹,但是说到底,它们都是思想的集合体,我的父亲花了几年时间去研究它们,最后只找到了一个办法。”说到这里,陈恩父亲的声音放缓了很多,语气里也带上了些许的悲切,“他想成为恶鬼,被聻吞吃,然后取代聻。”
“他要以他的永世不得解脱,换我平平安安过活一辈子。”
“活人要成为恶鬼,得经历比死更可怕的事实。”陈恩父亲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看得出来这段回忆属实不太美好。
我甚至开始为硬逼他说出这一切感到抱歉。
陈恩的母亲这个时候忽然站了起来,拉着陈恩离开了客厅。
……我更抱歉了。
陈恩的父亲看着他俩走进靠里的卧房,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但是声音仍旧带着一些颤抖:“所以,我的父亲要我亲手杀死他。”
虽然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我还是心里一突。
“他把刀塞进了我的手里,但是我下不了手,他就给了我一个选择,要么杀死他,要么害死婉婉,再害死未来的孩子……”陈恩的父亲痛苦地捂住了脸,“我能怎么选?一边是我敬重的父亲,一边是我深爱的妻子,我……我能怎么选?我告诉他都不行,我让他杀死我,让我成为恶鬼,让我永世不得超生,让我去取代聻……但是我父亲他,他抓着我的手,往他胸口里捅了三刀,整整三刀,每一刀都像是捅在了我自己身上……”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聻。那个怪物……像一个蜈蚣一样从我父亲的身体里爬出来,一节接着一节,好多只手脚,好多张脸……它看着我笑,每一张脸都在笑……我差点吓晕过去,靠着往腿上割了一刀才坚持住。我看到它在我父亲身上找着什么,我知道它是在找我父亲,我的脑子里像是崩了一根弦,拿着刀冲上去想砍它,但是我什么都没砍到——我根本碰不到它。”
“它没有在意我,很快就找到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真的成了恶鬼,我知道他肯定很恨我,恨我没用,恨我无能,我一下子崩溃了,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聻把我父亲吃了个干净……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想逃也没有任何力气,我就像是个傻子一样待在原地,等聻吃完了我的父亲,它就想爬到我的身体里,像寄生我父亲一样寄生我——我想着,完了,我把一切都毁了,全怪我,全都怪我。”
“但在我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聻突然不动了,它像是陷入了混乱,每一张脸都开始争吵起来,我看见那里面有我父亲的脸……它们吵得很厉害,最后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脸都看向我,聻好像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它往我身旁挪动了几下,最后还是败下阵来,突然整个儿消失了。我想大概是我父亲成功了,他没能取代聻,但是却影响了聻的思想,让聻失去了继续寄生我的欲望。所以我……我才能安安生生地活到现在。”
说到最后,陈恩的父亲颓然靠在了沙发上。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我们都沉默了挺长一段时间。
还是陈恩的父亲先收拾好了心情,慢慢地说道:“这就是我知道的方法。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果您早几天跟我说了或许还管用,”我有些烦躁,“可是现在他已经是个除灵师了,我是想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要他死。”
陈恩的父亲以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说:“聻又不是只会在除灵师死的时候出来,我只是想告诉你,想要将聻赶走,一则需要找到它出现的机会,二则需要一个能够压制它的恶鬼。”
……好像有道理。
我立马闭嘴了。
“我不知道你朋友的聻是怎样的,但如果能找到一个恶鬼让它靠近聻,聻自然而然就会出现,”陈恩的父亲停顿了一下,“但是恶鬼之所以是恶鬼,就是因为它们对人类怀有极端的恶意,想让一个恶鬼心甘情愿被聻吞吃,乃至压制聻继续寄生于人的心思,不比找到一个能压制聻的恶鬼简单。”
恶鬼?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挠了挠头,还是有些局促地说道:“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也是一个恶鬼。”顿了顿,又补充说,“而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好像吃过一部分的聻。”
我看见陈恩的父亲骤然睁大了双眼。
可能是我那句话给陈恩的父亲带来了冲击,他们没留我吃晚饭。
挺遗憾的。
不过为了报答陈恩的父亲不惜自揭伤口地给我指明了方向,我告诉了他我大概见过吞吃了他父亲的那个聻。
我跟他说我和那个聻打过交道,但是不太清楚它到底死没死,大概率应该还在这个城市徘徊着。
陈恩的父亲更加震惊了。
我看见他的手握紧了又松开,表情既愤怒又恐惧,最后还是颓唐地低下头,
他冲我挥了挥手表示送客。
我走前看见陈恩的表情很奇怪,他像是想跟我说些什么,自己寻思半天还是没有开口。
我猜他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重塑的世界观,就像他花了一段时间才认可我不是幻觉。
不过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我估摸着他也猜到了什么。
所以在我离开的时候,陈恩难得没有如往常一样露出摆脱瘟神的轻松神态。
搞得我挺别扭的。
所以为了缓解这份莫名压抑的气氛,我冲陈恩做了个鬼脸。
字面意思上的鬼的脸。
于是我如愿以偿地看见陈恩吓得转身就跑。
还好他没有当上除灵师。
不然我能赌五毛钱陈恩会在第二天就被活活吓死。
☆、第28章
跟沈乔的见面总是来得突然而巧合。
我只不过是又钻到了从前那个空中花园里,抬头就看见沈乔坐在天台的边缘。
一如某个跨年夜的他。
我思考了一下我是不是该当场落跑。
讲道理,我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是除了床底以外第二个能让我安心的地方。
沈乔为什么会出现得这么自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