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故渊忧心忡忡地点点头,低头沉思起来。
正此时,项青梧买水回到店里,他将三瓶冰可乐从透明塑料袋里拿出放在桌上。
付故渊和白鸣风道了谢,各自拿了一瓶可乐拧开盖。
项青梧却没有立刻坐下,变戏法似地又拿出一瓶矿泉水,找服务员小妹要了个小碗,将水倒进碗里,放在白鸣风面前:“给,吃不惯你就涮一涮。”
这不是白鸣风第一次勉强自己来陪他俩吃麻辣烫,所以这也不是项青梧第一次做这种事。
白鸣风虽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含糊地说:“谢谢。”
“都是兄弟,谢啥!”项青梧一拍白鸣风的背。
白鸣风被拍得咳嗽一声,难得没骂项青梧,低头将碗里裹着辣油的青菜夹出来,在盛满清水的碗里轻轻地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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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吃过午餐,项青梧用自行车载白鸣风回家,付故渊则回了学校。
付故渊走到宿舍门口,因担心池郁在午休,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后,却见池郁坐床上看书。
听见开门声响,池郁抬起头看向付故渊。
虽然昨日池郁说了一堆奇怪的话,但是被打断后,他就再没提起,对待付故渊的态度也如常。
付故渊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件事,只能假装无事发生。
“呃……没午休的习惯?”付故渊问。
池郁摇摇头:“没有。”
付故渊走进宿舍,坐在椅子上,收拾起下午上课要用的课本和习题册,他将笔盒书本塞进书包里,拉好拉链,抬起头对池郁说:“今天周五,我晚上就回家住了,周日晚自习才回来,你要是没回家的话,平时记得锁门。”
“知道了。”池郁翻过一页书,点点头。
“对了。”付故渊又道。
“你身上的淤青怎么样了?衣服掀起来给我看看。”
第14章 听说
付故渊话音落,池郁怔了怔。
他原以为昨日那番话后,付故渊和自己之间会有隔阂。
虽然付故渊不至于对他视而不见,但绝不会再亲近。
怎知……
付故渊弯腰将药箱从床铺下拿出,翻找片刻,找到治淤青的喷雾,转身见池郁愣愣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付故渊走过去,将药递给他:“你要是想自己来……”
“不。”池郁合上手里的书,看着付故渊,“求求你,帮我上药。”
求求你?
池郁的措辞让付故渊有些不习惯:“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来,你坐过来。”
付故渊让池郁坐在床边,自己搬了条凳子在他对面坐下,随后晃了晃手里的药瓶。
池郁掀起衬衣,露出一段窄腰,本是少年纤细却不失朝气的身躯,可是腹部那一片淤青伤痕着实怵目。
付故渊低头看去,觉得淤青好像比上次更严重了,从深青色变成了仿佛腐烂的青紫色。
“怎么这么严重,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啊?”付故渊眉头拧起。
池郁淡淡道:“我不想去,但如果你下命令,我会去。”
付故渊:“……”
自从那日两人谈过话后,单独相处的时候,池郁用词总是这样,透着一股‘你可以命令我,要求我,胁迫我’的意味。
付故渊实在不知道这怎么接词,只能选择沉默,他看了下淤青,说:“热敷一下再上药会好得快一些。”
说着,付故渊起身走进卫生间,将一条干净的毛巾浸入热水里,拧干后拿出来,坐在池郁身边,和他说:“你把衬衣脱了吧,这么撩着手挺累的。”
池郁一声不吭,乖乖照做,脱掉衬衣,裸了清瘦的上半身。
付故渊将热毛巾叠成方块,往池郁淤青伤口按去。
池郁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疼?”付故渊收回手,抬头问。
池郁摇了摇头:“不疼。”
付故渊观察了下池郁的表情,见他神色淡然,确实不像是害怕疼痛的样子,于是一手按在池郁的后腰上,防止他再往后退,一手将热毛巾敷在他腹部的伤痕上。
付故渊能感到池郁的身体僵直,像瞬间坠入漆黑冰冷的海底深处,以至于四肢血液凝固。
但是池郁没喊疼,他肯定是忍下来了。
付故渊想起前几日,自己的肩膀被篮球砸到,虽然当时付故渊说没事,但事后还是因为淤青疼了几日。
是那种平时很难记起的酸疼,只在触碰的时候提醒你那处有伤。
但终究是疼的。
“班长。”付故渊正沉思着,池郁忽然开口,“你可以下手重点。”
付故渊回过神来,看向池郁。
池郁与他对视,淡淡说:“不需要对我这么温柔。”
付故渊反问:“你怕什么?”
池郁一怔。
“你为什么不希望别人对你温柔?”付故渊感觉敷得差不多了,将毛巾丢到一旁,拿起喷雾晃了晃,喷在池郁腹部的伤口上,“我是真不理解你那个病,我就是觉得,如果有人和我说,他信任喜欢我,那我肯定得对他好啊,得谢谢他的信任喜欢啊,怎么能辜负那份喜欢,反过去伤害他呢?那我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好了,药上好了,你把衣服穿起来吧。”付故渊将药瓶的盖子盖好,抬头看向池郁,发现他惊讶地瞪着自己,乌黑的眸里只剩下不可思议。
他沉溺在深海里,意外地看见一束不属于这里的光。
许久,池郁低下头,慢腾腾地拿起衬衣,边穿边说:“班长你……人很好,和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付故渊调侃,“是我会变异还是你会变异啊?反正我不会,你要是会,你得和我说一声,别吓到我,我胆子小,不经吓的。”
宿舍安静如常,煦暖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落在褐黄课桌上,听着付故渊的打趣,池郁忍俊不禁。
“啊!”付故渊突然喊出声,他神采飞扬,兴奋地说,“原来你会这么笑啊?”
“嗯?”池郁一怔。
“就是这种一看就是开心的笑容,呃,那什么,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啊。”付故渊挠挠脑袋,赔笑,“虽然你以前也常笑吧,但总让人觉得怪怪的,和故意挤出笑容似地,你还是刚才那样笑起来好看,你以后多这么笑笑……”
忽而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付故渊的话——他的手机铃响了。
是白鸣风打来的。
付故渊拿起手机对着池郁晃了晃,示意自己得接电话。
池郁点点头,表示明白。
“喂,阿白?什么事找我?”付故渊接通电话。
“你在宿舍吗?”不知为何,白鸣风的语气并不镇定,显得有些焦躁。
“我在,你这是怎么了?”付故渊问。
白鸣风并没有回答,又问:“你舍友是叫池郁吧?”
“是啊。”
“他在不在宿舍?如果在你旁边的话,你先别应我,你去走廊,或者别处他听不见声的地方。”
付故渊一怔,看了池郁一眼。
池郁正在扣衬衣的纽扣,并没有注意他的通话,付故渊站起身,照着白鸣风的话做,走到无人走廊后,对着电话问道:“我在走廊了,到底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白鸣风的声音从话筒传来,语速又快又急,像是害怕着什么,不停地反复确认:“你舍友,以前是二中的,对吧?你确定他是二中的对吧?”
恰好,付故渊很肯定池郁就是从二中转来的,因为班主任和他说过这件事:“是啊,是二中的。”
付故渊话音刚落,电话里的白鸣风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能换宿舍吗?会很麻烦吗?要做什么申请?”
付故渊越听越懵逼,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又说到换宿舍的事了。”
“你一定得换宿舍!你和宿管老师关系是不是还可以?你去问问,怎么才能换。”白鸣风催促。
“阿白,你到底怎么了?”付故渊将手机换到另一边的耳朵,耐心地问,“你让我换宿舍,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换宿舍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哪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换?”
白鸣风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你舍友池郁为什么要转校了。”
“嗯?”付故渊连忙问,“为什么?”
白鸣风沉默数秒,说。
“他在二中的时候,把同学从楼上推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