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曜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伸手钳制住楚暮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抬头望向天空的方向。
砰砰砰的巨响还在持续,不知道是自己面前的宋景曜更恐怖还是如何,楚暮居然顺着他的意缓缓睁开双眼。
就见天空中千万朵烟花炸开,姹紫嫣红照亮原本漆黑的黑空。
不同品种的烟花汇聚成一片后,又稀稀散散消散在空中,可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新的绚烂取代。
楚暮张着嘴巴站在那片空地上,仰头看着这片从未见过的星空,从未发现过苏城的夜色居然这么美。
“好美。”他呆呆地看着那片转瞬即逝的美好,愣愣的说道。
宋景曜听罢轻啧一声,嘲讽楚暮是个面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你不知道苏城每年情人节的凌晨都会放烟花吗?”
沉浸在美景中好不容易忘却了失意的楚暮眼中的光影闪了闪,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我平常睡得比较早。”
宋景曜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揭穿:“别说睡得早,是从来没有过过情人节吧,哈哈!”
楚暮低下头,又不由自主想到宋安泽的拒绝。
“抬头挺胸!别整天一副丧脸,这不是从今天开始,你也能嘲笑那些没见过凌晨烟火的土包子了吗?”宋景曜再次抬着楚暮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望向那片璀璨的夜空。
我才不会去嘲笑别人!楚暮嘟着嘴气鼓鼓的想反驳,可是余光突然瞥见身旁男人别别扭扭的神情,又看向他早已红透的耳朵根。
突然明白过来,或许身边的人也并不向他所表现出来那般身经百战。
更多的,也许是用恶劣的语气,嘲弄的态度来掩饰他不知所措的尴尬。
想到这楚暮俶地笑了出来,他回过头向着宋景曜轻声说了一句:“景曜,谢谢你,谢谢你带我出来看烟花,我……我真的很高兴。”
他从未如此勇敢的表达过自己的情绪,也许是今晚过分柔和的宋景曜给了他勇气,又或许是这场烟花雨太过于惑人。
他眨眨眼睛,突然就期待看到宋景曜的反应。
果然不出他所料,宋景曜原本就已经红透的耳朵根在听见他这句话以后,红得似要滴血。
他转过头瞪了楚暮一眼,别扭的说道:“带你来看烟花就好好看,不要扯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你对我常怀感恩的心是应该的,只要你乖乖听我话,我不介意多给你一点奖励。”
真是不可爱,楚暮瘪瘪嘴有点失望。
“让你看你就好好看。”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走神,站在楚暮身边的宋景曜又重新伸手触上了楚暮的脸庞,帮他调整成一个更方便观赏烟花的角度。
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像之前几次一样一触即分,而是以一种保护者及其亲密的姿态搭在了楚暮的肩膀上。
楚暮的心脏蓦地一跳,猛地回头想去看身边的宋景曜。
却没料到身旁的男人刚好也在这一瞬间转过头想看看他。
两片绵软温热的唇瓣贴上来的时候,不知是因为高地的夜太冷,风太凉,还是因为心中的悸动太过剧烈,楚暮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冷吗?”宋景曜很快察觉到他的失态,皱皱眉低头询问。
楚暮怎么好意思说是因为那个意料之外的吻,他红着脸点了点头,默认了宋景曜那个冷的说法。
宋景曜一愣,但很快又忍不住开口嘲讽道:“你一个大男人,身体怎么这么弱。”
一瞬间旖旎气氛去了个大半,楚暮刚想张嘴反驳,就见宋景曜突然迈步走到摩托车旁冲他道:“特意带你来看烟花,谁知道你这么麻烦,快点上车,别一会感冒了又怪到我头上。”
“去哪?”
头顶的烟花雨还在继续,将整片夜空照亮得宛如白昼,楚暮舍不下这片美景,更不想回到那个黑漆漆的房间,等待一个不会回家的人。
他的腿仿佛在地下生了根,怎么也不愿迈动一步。
“回家啊。”宋景曜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
楚暮瘪瘪嘴,望了望天空,脑子里千万种借口闪过,最后组成一句干涩的请求。
“可不可以……再晚一点……我现在不想回家。”
说罢楚暮就低下了头,老实说,他自己也觉得这个要求过分极了,已经做好了被宋景曜训斥的准备。
但意料之中的训斥并没有降临,一块温暖的毛毯罩在了他单薄的衬衫上。
楚暮受惊抬头,就见宋景曜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灰色的摊子,盖在自己身上。
头顶的烟花映衬,就好像这一瞬间天空中所有的星星全都滑入了他眸中。
楚暮愣愣的站在那处,他从未想过宋景曜允了他的请求,且没有生气。
他是一个很贪心的人,在这个人身上汲取到了温暖,就会忍不住放开。
楚暮想到这,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他很害怕自己慢慢依靠上宋景曜,更害怕宋景曜的冷言冷语。
“你还站在那干嘛?”楚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感伤着,突然被宋景曜打断。
等他抬眸就见宋景曜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一颗巨大的樟树下坐好,目光与楚暮相触碰的那一瞬间,居然还惬意地眯了眯眼,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意思很明显,楚暮犹豫着走了过去,就被宋景曜一把拉住坐在他的身边。
“不是说冷吗?”宋景曜臭着脸,语气中满满嫌弃,但却伸手将楚暮护了个严严实实,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山间吹来的凉风。
虽然苏城是个四季如春的城市,可是初春的夜风还是带着料峭的寒意,楚暮小指悄悄触了触宋景曜的手。
记忆里火炉一样的人,此时竟然变得有些冰凉。
楚暮咬了咬唇,主动取下盖在身上的毛毯,往宋景曜身上盖。
“你这是干嘛?”却被宋景曜弯了弯腰轻易躲开:“不知廉耻!你就是找机会想跟我更亲密。”他摸了摸鼻子,冷声嘲讽楚暮。
第十一章 我不想回家
楚暮一阵无语,作势要把手里的毛毯收回来。
宋景曜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整个人往怀里搂。
“你自己盖着吧,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他嘴硬道。
楚暮并没有被他这种伪装的凶狠吓到,固执的分出一片毯子盖在宋景曜身上。
不过可惜因为单人毯的缘故,并不能很好将两人完全遮盖,不过聊胜于无。
宋景曜一脸严肃压下上扬的嘴角,小声嘟囔,楚暮就装作听不见。
烟火又持续了几分钟,最后全部消散于空中,夜幕又重新归于黑暗。
宋景曜再次起身想走,楚暮察觉他的动作,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再久一点……”
他恳求道。
宋景曜皱了皱又重新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玩着楚暮的左手。
楚暮的手很小,又小又软,摸起来像在触碰猫咪肉垫,宋景曜显然是爱极了这种触感。
楚暮羞赧,想把手从宋景曜手中抽回,却被宋景曜狠瞪了一眼,委委屈屈放下这种念头。
“为什么不想回家?明明冷得发抖。”
男人突然说话,楚暮一个没反应过来,呆呆傻傻回了一句:“啊?”
“回答。”宋景曜皱皱眉,颇不耐烦的强调道。
楚暮低下头,咬了咬唇,半晌之后方才开口:“因为家里没人。”
“我不是人吗?”宋景曜气不打一处来:“早跟你说过那个衣冠禽兽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暮像个被老师训斥的孩子一般红了眼。
“算了,你不想回就不回去吧,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宋景曜讽刺完楚暮之后,没过两秒就轻易妥协在了他的眼泪之下。
他伸手,粗粝的拇指擦过楚暮的眼底,激起一阵酥麻。
“你怎么这么爱哭呢?凶你你也哭,对你好你也哭。”
楚暮吸吸鼻子,不想被宋景曜看扁,狡辩道:“我没哭,是风太大了!吹得眼睛疼。”
“你还敢跟我顶嘴?”宋景曜眼睛一瞪,看起来一副要发怒的模样。
楚暮又可怜兮兮缩着脖子红着鼻头,小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别哭了!”宋景曜叹了口气,索性将楚暮抱住,像哄孩子一般轻轻拍了拍他后背。
这一刻楚暮沉溺于这份温柔中,忘了他们相遇时的不堪,忘了他们之间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