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暮,结果怎么样?”
楚暮抬头望了一眼明澄,恍惚的眼神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焦点,他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堆积在一起的情绪就像陡然找到了一个倾泻口。
明澄的心脏咯噔一跳,顿时觉得这个结果好像并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他咽了口唾沫,将自己的右手搭在楚暮背上,有规律的安抚着他:“别怕,现在医学十分发达,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宋安泽倒是不像明澄这般六神无主,他将目光转向楚暮手里抱着的病例以及检查单,盯着最顶上的一行字看了半会,最后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你怀孕了?孩子是景曜的吧。”他这是一个肯定句。
“怀……怀孕?”明澄猛地一惊,伸手抓住楚暮的肩膀:“你怎么可能怀孕?难道其实你是个女孩子?”
楚暮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怀孕,根本没有办法回答明澄的问题。
“别慌,安泽!让安泽安排你去苏城最好的医院检查,别怕,不就是个怀孕吗,又不是绝症,这是好事,你哭什么,难道你不期待一个只属于你的新生命的到来吗?”明澄伸手拂去楚暮眼角的泪珠,一边出声安慰到。
渐渐地,楚暮已经没有刚刚知道这个消息那般惊愕,慢慢平复了情绪。
宋安泽也效率的联系到自己身处苏城医院的挚友江医生。
江医生所在的医院是苏城最大的公立医院,可以说是一号难求,若不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恐怕根本没办法将楚暮安排进去体检。
楚暮第一次感受到了资本主义的便利,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他就已经做完了所有的体检项目,安心待在病房里等待结果。
“的确是怀孕了。”苏城医院的医生看着楚暮的报告单再次肯定怀孕这个结果。
“不过……楚先生的性别的确为男,只不过因为染色体的问题,他具备两套生殖器官,且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都发育得比较完善。”医生见多识广,同样难以启齿的病例他也曾有过耳闻,对于楚暮的情况反倒显得无比淡定。
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快得像在做梦,楚暮想不通仅仅就一个生日而已,居然能给自己的生活,乃至人生带来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瞬间,楚妈对自己嫌弃的态度,和对楚阳包容的态度突然就变得合理的起来。
他就说……明明楚家两个男孩,为什么楚妈的眼里只有楚阳。
原来……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畸形儿。
“先生?”见楚暮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医生在他面前挥挥手,将楚暮的神智拉回了现实。
“先生,虽然您的女性器官发育得非常完善,但因为您的性别其实并不适合妊娠,我们没有把握承诺您什么,只能说,如果您现在选择放弃这个孩子,对您的健康而言是更好的选择。”医生看了楚暮一眼,将风险告知于他。
一旁的宋安泽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楚暮的肩膀道:“小暮……是景曜对不起你,我……从来没想过这种结果,虽然这是属于宋家的孩子,是属于景曜的孩子,但我也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选择将孩子拿掉,我也能够理解。”
“将孩子拿掉?”楚暮愣愣的复述道。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思考……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我现在脑子里有点乱。”楚暮摇了摇头,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处理这些纷杂的信息。
“没有问题,您现在就可以出院,但希望您能够尽快做出决定,因为等孩子月份大了,再拿掉的时候,对母体的伤害也就越大,希望您对自己的身体也负责。”医生点点头提醒道。
楚暮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在明澄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向外走去。
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好奇怪啊,这里居然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属于他和宋景曜的孩子……
多可笑啊,他恰恰是在自己决定离开宋景曜的时候到来。
第六十三章 打掉?还是留下?
楚暮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暗示,楚暮能够感觉到那个属于孩子温床的地方有些微微凸起。
这是一个新生命,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新生命。
楚暮这么想着,可是很快,他又想到了孩子的爸爸。
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迅速弥漫开来,这是一个不受期待的孩子,就跟自己一样,宋景曜有着大好前程,宋阮联姻,这个家根本没有自己和孩子存在的角落。
想到这,楚暮脸上的微笑慢慢收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果自己下定决心要离开,那么最首要的,就是斩断自己与宋景曜之间最为强烈的羁绊。
“明澄,你觉得我应该留下孩子吗?”楚暮摸着自己的肚子双目无神,几乎呢喃一般的将头偏向一边,询问明澄的意见。
明澄听罢,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低下头不敢去看宋安泽的眼睛:“如果就我个人而言的话,我会选择把孩子打掉,毫无拖累的重新开始。”
“把……孩子打掉吗?”楚暮满眼茫然,双手却是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小腹。
“当然这是我自己的做法,小暮,我并不是你,也并不清楚你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所以无法替你做决定,这件事情完完全全在于你个人怎么想,因为没有人可以替你来承担这个选择背后的一切后果。”明澄难得正色起来。
他的话倒是说得并不偏颇,且很有哲理,因为你自己的选择必须对自己负责,没有人可以替你来决定。
楚暮仔细回想了一遍,在得知自己怀孕后的那一瞬间,除却惊吓外,更多的确实一股淡淡的喜悦。
喜悦这个宋景曜曾经停留在他世界的结晶,喜悦自己初为人父……
但随之而来的也有对于自己未来的担忧。
他转过脸看向明澄小声道:“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即使……即使他可能夺去我的性命,但是他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我就没有权利将他扼杀。”
“所以小暮,你是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吗?”宋安泽一听楚暮这么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个孩子可以说是宋家的长孙,怎么能不叫人高兴?
但……楚暮与宋景曜本身自己就像个孩子一般的行事,他们能担任好父母这个角色吗?更何况二人还处于情感的迷茫期……
想到这宋安泽眼中的光亮缓缓暗淡了下去,他勾了勾嘴角,最终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小暮,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如果你不想见到景曜的话,我也可以代为传达。”
楚暮听罢,飞快摇了摇手,通红着脸道:“不用不用,谢谢宋总,我……我决定暂时先不把孩子的事情告诉景曜,我还没想好该怎样面对他,我也不想让这个孩子影响了他的判断,毕竟被强迫绑在一起的两个人也并不会幸福。”
“不告诉景曜?”宋安泽顿了顿才继续道:“可是景曜也算是孩子的爸爸啊……”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旁的明澄打断:“是是是,你作为宋家人你的心从一开始就是偏的,口口声声说支持小暮的一切决定,实际上你还是在为宋景曜那个渣男考虑。”
明澄自然不会给宋景曜和宋安泽留任何面子,他本来就是这种直来直去不藏任何情绪的性子,此时自然也不会给宋家人留什么面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安泽意识到明澄误会了,赶忙开口想要解释。
楚暮见明澄这么坚定站在自己这一边为自己考虑很是感动,但他并不希望明澄和宋安泽因为这种小事而置气,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谢谢明澄,也谢谢宋总,我的意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就算是再艰难,我也想面对面的告诉景曜,我很想知道他的想法,就像宋总说的,毕竟他也是孩子的爸爸。”
他偏过头看着二人,自知道自己怀孕后头一次笑得这么舒心。
“小暮,我支持你的决定。”明澄上前好兄弟似的拍了拍楚暮的肩膀。
解决了宋景曜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横亘在楚暮心底。
他低下头支支吾吾道:“还有就是……我不知道孩子的成长状况怎么样……我希望他能够在阳光下长大,而不是像我一样,有着这样一种畸形的身体。”
宋安泽叹了口气,他很明白楚暮的担忧:“小暮,我没有办法向你保证孩子一定会健康,我只能说这孩子流着宋家的血脉,不论怎样宋家对他都有一份责任,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承诺。还有我会给你安排最先进的检查,也会最大程度保障你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