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时雨+番外(16)
“你他妈说不说?”
“我说你妈啊?”谭元浩顺手也抓来另一把凳子防身。
时隐不再问话了,只是阴沉着脸,下手一下比一下狠。
谭元浩这号人,就是随便给他根细竹竿都能顺着爬,没有心平气和交流的余地。
两人拳脚相向,时隐出拳又快又狠,谭元浩脸上身上很快又横添淤青。
凳子腿摔得支离破碎,桌子也翻了几张,时隐闪避得灵巧,拳头一下砸到谭元浩鼻梁骨上。
靠着门观战的沈浔突然道:“我有许拾作案的全过程。”
他低头漫不经心地翻着手机,点开视频,正打算向谭元浩展示展示,就见时隐的拳头停下来了。
“啧,打断的不是时候,抱歉啊。”他眼里尽是寒意,“接着揍他。上次那一顿还不够,真的。”
时隐没了心情,揪着领子把谭元浩推开,往沈浔这边走过来:“你那什么东西?”
“罪证。”
谭元浩笑道:“屁,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能有什么罪证?”
时隐哐当一脚把桌子踹得滑出几米远:“你要点脸吧。”
“许拾刚拆了孙莉的车,第二天她就'生病'了。你说这两件事有没有联系?”沈浔点开视频让他看着。
“什么东西…”谭元浩看着视频里许拾那娴熟的拆车手法,瞪大了眼睛,“我靠,我可没让他这么干。”
“你没让他这么干?他自己发了疯搞这些?”这反应倒是让人意外,沈浔挑挑眉,将视频调到刻字的地方并放大,“别急,好戏还在后面。”
脏污的字眼刺入瞳孔,谭元浩梦抽一口凉气,慌张摆手:“操,他有病吧?我真没让他刻这些。”
谭元浩伸手来抢手机,沈浔敏捷地把手挪开:“许拾不是你小弟吗?不听你的?”
“是我小弟。”谭元浩着急道,“但我真的什么都没说。是他自作主张的,我就是最后凑了个热闹。”
“凑什么热闹?”
谭元浩倏地闭了嘴。当天许拾告诉他晚上有好戏可看,他便乐呵地打算上去嘲讽一番,却意外发现孙莉骨折了。
姓谭的哪能想到是这么个情况,当场就吓得跑路了。孙莉当时回头看他,眼里湿漉漉的,闪着寒光,像一把利剑没入身体,每天都凉凉地悬在他心头,一寸一寸往里慢慢钻着。
“没凑什么热闹,反正就不关我事。”谭元浩收了神,移开了目光。
时隐看完视频,心中一阵恶寒,低沉着嗓音吼道:“哪那么多废话,就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靠,我真的不知道啊。”谭元浩捂脸重重地叹一口气,“我就是个路人,真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这些事都是许拾一手策划的?”
“不是,我是让他下绊子,但我真没让他搞这些啊。”
“我凭什么信你?”
“操,你爱信不信。”谭元浩心里更急了,面上涌上一层薄红。
时隐面色沉重,不自觉绷紧了下颌。其实他是相信的,以谭元浩这种性子,很难想象他一个人会想出这么阴险的事。
沈浔捋了捋思路:“就算不是你策划的,出事的时候你和许拾都在场吗?”
听到这话,谭元浩迟疑了一秒,然后猛地瞪大眼睛:“…艹,他丫的当时就没出场,这他妈怕是算好的吧?”
“孙莉当时见到你了?”
“见到了,我看见她摔了……”谭元浩支吾着点点头,“唉,这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露了个脸,露完就跑了。”
时隐瞬间明白了,孙莉之所以郁郁寡欢,问题就是出在这一环——知道自己是被学生害了。
“我不管你俩什么情况,”时隐捏紧的拳头又松开,耐着性子道,“去道歉。”
沈浔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就完了?”
谭元浩气笑了:“你特么搞笑吗?正义使者啊,整这么大阵仗就让我道个歉?”
道歉这事对于谭元浩来说比登天都难,一想到道歉他就觉得周身都是爬虫,满脸烧得慌。
“我们也可以选别的方法。要不你出去裸奔一圈,看孙莉接不接受?”
偷拍和拆车是两码事,当然要一件一件解决。
时隐掏出手机,点开了那晚沈浔“处刑”谭元浩的视频——当时说是录音,其实只是其中有一段不方便拍人,只有声音能用而已。
“我靠,你居然拍我?”沈浔看了一眼,笑道,“你拍好看点啊,这个光线底下皮肤都是黄不拉几的。”
时隐懒得理他,按着音量键,就听谭元浩的声音骤然放大:“我就是想拍一下,留个把柄……”
“操,别放了!小点声!”谭元浩像被触了逆鳞,又跳起来想去抢手机,孙莉的把柄没留下,他自己的倒是留了不少。
时隐避开他,手指划拉几下,通过蓝牙把视频传了一份给沈浔。
这两人上晚自习都不安分。当时沈浔这位品味清奇的学霸想连自己的蓝牙耳机听歌,谁知道不小心连接成了时隐的手机,一曲命运交响曲直接炸裂苍穹。沈浔第一个带头笑得前仰后合,气得时隐差点没当场掐死他——现实意义上的那种掐死。
没想到现在俩手机还自动配对上了。
“我告诉你,这个视频只有孙莉有权选择要不要公开。道不道歉,你自己看着办。”时隐说。
“行!我道歉还不行吗!”谭元浩猛地点几下头,“我道歉,你删视频。”
“我们可没权利删视频。”沈浔默默收了视频,又把自己手里那一个发给时隐:“好东西大家一起看。”
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点了播放,两人的手机同时叫起来,一左一右给谭元浩整了个3D立体声环绕。
“我操。”谭元浩气得一拳砸桌上,劲儿没处使一样,猛抓自己头发,“你们他妈的消停点儿。”
时隐冷冷盯着他,眸子里盛满锋芒。要不是急着解决孙莉郁郁寡欢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就要求姓谭的道个歉这么简单了事。
原本以为姓谭的只是变态,没想到是既变态又脑残。倒是许拾……
这段时间学霸恐怕盯错人了,谭元浩完全是被许拾当枪使。
“啧,你们这么正义,怎么不去抓许拾啊?”谭元浩抬眼瞪过来。
“你自己的小弟,自己收拾不来?你,许拾,一个都跑不掉。明天下午两点,闻笛巷64号,你俩看着办。”
*
上课铃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过了,时隐从空教室出来,揣着裤兜在空荡的走廊上游荡。
他透过窗户看着路过的一间间教室,前排的学生眼神在黑板和笔记本之间来回移动,嘴巴抿成直线,无暇察觉窗外的匆匆过客。
时隐霎时想起自己的初中生涯,说不定他那时候也是以这副样子坐在教室里呢?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初三那年联考,他还是全市第一呢。再一晃,就在四中做了一年多的年级垫底了。
空阔的走廊上回荡着各班老师讲课的声音,僵硬,刻板,千篇一律,像一个个朗读机器。
“听懂这个点,都上985。”
“同学们,好好努力,我们四中也出过一本。”
“有同学总是一听就懂,一做就错!”
“你们是不是都去学数学了?”
时隐有些出神,无意中走进了1班的教室。
“同学们呐,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问根本原因你们怎么不选经济项呢?”老秦正捉急地用不锈钢保温杯敲着讲台,突然间就见有人明目张胆从前门进了教室,“站住,你是哪位同学啊?”
时隐倏地回神,望着教室里那集体懵逼的脸,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靠啊,我进来干嘛??
“你是不是我们班的啊?不是回自己班上去,要是的话,上课迟到,出去站着。”老秦指了指门口。
时隐本来也没打算进来上课,淡漠地扫了一眼,当即转过了身。
结果脚尖才旋转过去,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时隐呼吸一滞,视线瞬间被填满:“……操。”
教室里传来一声声惊呼,那人也明显愣了一下,镜片后的那双凤目闪了闪:“你……”你干嘛突然转过来?
沈浔从废教室出来,一路跟着时隐,看他有些出神,还停下脚步往别班教室里看了看,却也没看出什么花样来。谁知这一进自己班教室,迎面就撞上了时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