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横(72)
默默收回自己要拿给他“惊叹”的作业本,胖子转头过来坐了会儿,半晌想到什么的又转回去:“哥,你头发是不是得剪了?”
“这不挺好吗。”蒋易呆了片刻,抓了抓头发,笑道:“天然的绒毡帽,戴着暖和。”
胖子突然嘿嘿傻笑两声,摸着后脑勺说:“哥,你可总算是开窍了,寸头不适合你,这样多好看。”
蒋易也跟着笑了,看了看窗外冰天雪地的光景,掏出手机点开日历,在本周星期三的日期上画了一个小红圈。
“胖子,你觉得《精英壑渊》新出的那套紫晶弯月刀怎么样?”蒋易收好手机问。
胖子绝对的游戏迷,还是这款游戏的骨灰级死忠粉,基本每更新一套装备或者一类战场什么的,他一定第一时间获悉。
尤其是对该款游戏里的装备格外痴迷,几乎每季一新出,他都会为着这些宝贝与各路人马在各种战场设定中厮杀得你死我活。
但是无奈自己技术不过硬,如果没大神带,就只能是一个小炮灰,顶多跟着别的玩家队友打扫战场时捡一点小装备。
好几次仰视着囚灵宫内需得凭以能力本事才能收于囊中的各款新装备,胖子只能仰天长啸:装备啊装备,我是你得不到的男人啊!
至于蒋易说的紫晶弯月刀,那可是本赛季囚灵宫内万众瞩目的宝物啊,而且只此一件,是的,缺德游戏公司一个服务器就只出了这么一件,虽然掠取该宝物的战场设定还没有彻底打开,但是千千万万游戏玩家那眼珠子早就不约而同盯一块了。
“very good!”装备迷胖子在自己极度匮乏的词汇量中挑了这么两个单词,一提到这把刀就兴奋不已。
蒋易捏了捏他的面颊,问:“要不要到时候我带你,一起试试看能不能拿下来?”
胖子点头如捣蒜,蒋易是个纯技术流,而且在打游戏时,对战场格局非常有战略,颇有一股“阴谋家”的味道,是他们几个经常一块组队的“军师”。
如果有他带着玩,百分之八十以上绝对能拿下紫晶弯月刀,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要取决于胖子是否能够争口气了。
“胖子,你喜欢什么?”
“胖子,你喜欢什么款式?”
“胖子,你喜欢什么颜色?”
郝帅,于收水,解扣子三人带着股寒气和烟味走上来坐回各自位置,一人一句问,顺便一人撸一把胖子脑袋。
胖子让他们三问得莫名其妙,理顺被三双咸猪手弄乱的头发,问:“丫三个在问啥玩意?”
郝帅笑道:“后天不你十七岁生日嘛,我们问你,想要什么礼物?完了我们三打算一起给你准备,我提供原件,水哥提供模型,扣子提供颜色,现在一切取决于你想要什么礼物。”
蒋易听了登时有些哭笑不得,一份礼物拆几部分来分工合作,这三傻逼直男的想法倒是挺清奇。
胖子这才反应过来后天自己就是雨季之龄了,时间无情啊,转眼又老了一岁,终是庄周梦了蝶,岁月弃了我。
伤痛文学完,胖子才说:“我无所谓,你们看着来就行。”
三人还想胡扯两句问他送他个无所谓行不行,佛系老头语文老师就踩着上课铃进教室了,腋下夹着一本语文书,手里常年标配着一只土里土气的砖红色茶杯。
佛系老头进教室来时,班上人除了闲聊分贝放低了些,还是该干嘛的继续干嘛。
反正老师不会管的。
一堂语文课让他上得死气沉沉,班上差不多半数以上的人都趴桌上进行冬眠了。
佛系老头也不管,自己讲自己的课,临近下课前十几分钟,老头屁股才从板凳上移开,嘴里讲解着晦涩难懂的《离骚》走下讲台来活动双腿。
晃到三组三排时,佛系老头突然不说了,眼睛盯着旁边一个女孩正压手里奋笔疾书的笔记本。
听到老头没声了,大家纷纷停下手里动作,抬起头朝他看过去。
女孩写到“他拿起手里的剑”时,停笔抬头活动酸疼脖子,一眼就看见了身旁语文老师,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拉过来前面一摞书盖在笔记本上。
佛系老头也没生气,只问:“在写小说啊?”
女孩一言不发的闷着脑袋,面颊和耳朵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佛系老头负手走开,继续在课桌过道间走着:“我啊,没事也喜欢写一些东西,我觉得好多现实无法表达出来的情感,都能在文字里得到释放,就像是与一个旧友低述叙谈,灵魂与肉/体双双获得到最真实的交流。”
蒋易正在写数学卷,听到佛系老头说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下舒展开来。
对啊,以文字说事叙情,丽姐就是这样做的啊……
冬季白昼向来格外短促,傍晚六七点的光景,夜色就已经慢慢蚕食掉这座北方小破城了。
一直到夜自习结束,深空已是墨色一片。
两旁路灯有气无力的发散出自己最后的零星微芒,用以点亮夜归人的路,散乱灯光映衬在雪地中,总是显得有些苍白。
唯有市实验高中校门口挤挤挨挨的蓝白校服生,能给予这片白雪茫茫的天地一片温暖颜色和人气。
这群蓝白校服生口里喷出热气混进夜色中,相互对同伴说着明天见,然后急急忙忙奔回家去,争取不让过多冷气追上自己,让已经开始纷纷扬扬的冰雪掩埋掉自己。
蒋易和胖子几个也相互说了明天见,在校门口分道扬镳了。
他出来时,沈邪已经早早等在门口了,深色大衣,脖子上围着他在元旦那天送的围巾,整个人看上去特别修长帅气。
畏怕有口无脑之人暗戳戳的挤眉弄眼说逼话,蒋易就不让他再开车过来接了,如果要来,也只能自己走着来。
蒋易原以为这种天气要沈邪徒步过来还是有些怪为难他的,而且人肯定也不愿大老远的从警局跑这来。
然而事实却是,沈邪已经连着好多天就这么来接他了,只要不临时加班或者没特殊情况,大风大雪皆无阻拦。
蒋易一上前来,沈邪便将怀里抱着的热水袋拿给了他。
“你下班就直接回去吧。”蒋易给他拍干净脑袋上的雪晶:“在这等着多冷。”
沈邪摇头,用自己还暖和的手捧着蒋易吹得有些冰冷的面庞给他送暖:“肉/体冷,但灵魂十分有热度,结果平扯下来是我其实还好,并不觉得太冷。”
蒋易笑了,撇嘴骂了声傻逼,转身道:“走吧。”
沈邪轻轻捏起他的手。
蒋易立刻回握住,偏头望着他笑了一下:“男朋友,牵紧点啊。”
“收到。”沈邪笑着挑了一下眉,转成十指紧扣,和他紧挨着一块往公交站台处走。
两人来到站台前的一片阴影中站定,此时夜色笼罩,一切小动作都有最好的掩映,候车人就几个,目测眼睛光度构不成威胁,沈邪迅速偏头在他脸上吻了一口。
再怎么不引人注意也是公共场合,蒋易有些紧张,没被人看到吧,结果牵着的这货嘴唇一撅又是一口。
“别闹。”蒋易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肚子:“回头让人看见。”
“嗯。”沈邪笑着点头,孩子气的吹了一口男朋友又弯又长的眼睫毛,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目光飘向远处。
蒋易微微偏斜脑袋,额头靠在他的头顶上,眼神温柔又安静的注视着他。
三分钟后,五路公交车在纷扬雪瓣中姗姗而来。
车里暖气很足,晚班车同样没什么乘客,两人默契十足的走到没其他人的最后节坐下。
车门发出沉闷的嘎吱声,缓缓合上。
雪夜承行,公交车司机不敢开得太快,玛速低得就像是一个在晨跑的人。
车里没什么人说话,即便是开口也是细细碎碎的分贝很低,车厢里安静得甚至还能听见雪晶颗粒碎落在车顶上方的叮咚声。
沈邪低头望着两人紧扣一块的手,轻声说:“我想做一件事,关于你的。”
蒋易侧首看着他:“什么事?”
沈邪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眯眼笑了一下:“不能说。”
蒋易笑了,额头蹭了一下他的唇角:“说。”
沈邪笑着摇头,还是那三个字:“不能说。”
不能说那就不说吧,蒋易没再继续问,道:“老沈,我想到了一个获知丽姐不愿提及的那些事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