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倾过身子拽颜寒的袖子,可还没等她靠过来,载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柄铜斧,凉凉的抵在春香肩头。
谢载月道:“不要打别的主意,好好回答问题。”
颜寒蓦地轻声一笑。美人素日淡雅高傲,此时一笑,自然风华无双。
春香有些目眩神迷,全然顾不得肩上正抵着利器。
谢载月见状大声道:“春香!”
春香回过神,瞪了谢载月一眼,语气也有些硬邦邦:“大人尽管问。”
谢载月收回铜斧,将它立在身侧,警告道:“春香你老实一点,不是人人都是李明才。”
春香一愣,复又娇弱道:“大人在说什么,二老爷不是回老家去了吗?”
谢载月玩味一笑,道:“是吗?那你和这位二老爷可熟悉?”
春香急忙否认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奴婢是夫人的丫头,怎么会和二老爷熟。”
谢载月:“既然是许春幽的丫头,那依你之见,她为什么要自杀?”
春香咬咬唇,叹息道:“这奴婢就不知了,主子们的事也不会说给奴婢听。不过夫人她最近心情确实不好,瞧着郁郁寡欢,像是有什么心事。”
谢载月又道:“昨晚可有人证明你一直待在屋中?”
春香摇摇头,“无人证明,奴婢夜夜都是独睡,没道理在昨晚就忽然有了人证,如此一来反而刻意。谢大人,我说的对不对?”
春香说的不错,但是在谢载月心中,早将此女列为嫌疑人之一,无论她如何装傻充愣,都不能减轻怀疑半分。
谢载月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斟酌片刻,起身离去。春香显然和李明才串过供,眼下还是找到证据,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是关键。
谢载月和颜寒离开春香暂时被关押的房间,径直来到了春香卧房。
刘渝正在门口盯着人搜查,见到颜寒前来,就像向日葵见到太阳,立马站的笔直,一脸正色的问道:“颜大人,谢大人,可问出什么了?”
谢载月摇摇头,又道:“你们这边呢,搜出什么了?”
刘渝道:“倒也没什么,除了衣服就是首饰。”
谢载月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可有见到玉带钩?”
刘渝撇撇嘴,“李明才带在身上呢,你说怪不怪,早上急着去找大夫,出门前还不忘先揣上宝贝。”
谢载月冷哼一声,便进了春香卧房。卧房内都是打好的包裹和箱子,春香的东西放在床底下,李明才和许春幽的东西都堆在窗边。
颜寒跟着进去,四处扫视一圈,站在床前,看着一个打开的锦盒,若有所思了一阵,不慌不忙道:“春香这些首饰里颇有几件值钱的玩意。”
谢载月正站在窗边翻许春幽的东西,随口道:“一个小丫鬟披金戴银,当真奇怪。”
颜寒凉凉道:“李明才为了金蝉脱壳,应该下了血本。”
“颜大人,你来看。”谢载月忽然出声,颜寒马上走了过去。
“许春幽身前做了很多婴儿的衣服,”说着,递上手中的东西,“这件襁褓上的牡丹只绣了一半,连针还在上面。这样的人对未来明明还有期待,为什么要自杀?”
颜寒道:“最奇怪的是,虽然李明才嫌疑很大,可是看现场却是自杀无疑。”
既然肯定是他杀,那现场应该有证据才对,难不成许春幽是心甘情愿去死?
谢载月放下襁褓,沉声道:“大人,我想去案发现场再看看。”
颜寒点点头,于是二人一道折返。
卧房内,许春幽的尸体已经被郝一点带回大理寺,阳光透过窗户小心的洒进室内,驱散了不少阴霾。除了还有半截绳子在房梁上晃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浑浊的气味,其它的一切似乎和别的客房并没有任何区别。
不,还有一只白虎正在房梁上闲庭信步的走着。
“旺旺。”谢载月惊呼一声。
旺旺循声转过脸来,朝着谢载月低低咕哝了一声,接着便瞄准谢载月的怀抱往下跳。
房梁不算矮,谢载月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在旺旺要入怀的最后关头,一把被颜寒推开,小白虎直挺挺摔在了地上。
旺旺猛的站起身子,刚想破口大骂,颜寒清冷的声音却早一步响起:“你在这发现什么了?”
谢载月不知道颜寒这是何意,诧异的眨眨眼,见后者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弯腰抱起旺旺,安慰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和爪子,旺旺便又大度的高兴起来。
旺旺道:“确实是自杀,房梁和绳子上都没有动过手脚。不过,你们看这个……”
说着,旺旺纵身跳下地板,从许春幽的床上吊来一样物件。
第十四章
“枕头?”谢载月望着眼前普普通通的一只绣花枕头满是疑惑。
“打开看看。”旺旺不知从哪找到一把剪刀,用爪子推到谢载月面前,接着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趴在一侧,
谢载月拾起剪刀,夸赞道:“小老虎挺厉害。”
旺旺一听,自豪的笑了笑,接着站起身来,在谢载月脚下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重新卧倒。
谢载月拿起剪刀,三下五除二将枕头开了个口子,拨开棉絮一看,里面竟然藏着不少书信。举起枕头倾倒一番,足足掉出来十几封。
谢载月随便拆开几封,粗略一扫,沉声道:“都是李明才写给许春幽的情书。”
颜寒没有作答,而是用冷峻的眼神扫过旺旺,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令威风的白虎大仙也觉得如芒在背。
旺旺干巴巴道:“颜寒,你看我干吗?自己眼拙没发现这枕头不对劲,就要来怀疑我?”又拿着大仙的派头,阴阳顿挫道:“吾虽法力不凡,但此等蝇头小事何须施法?”
颜寒沉声道:“白虎大仙也喜欢破案?”
旺旺撑起上半身,正色道:“跟着载月,自然要替他分忧解难。”
谢载月专心看信,身后二人的对话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这些信虽然写的都是一些情话,但看起来颇不走心,也不知道是怎么将许春幽骗到手的。
“遇见你以后,我不喜欢吃山珍,不喜欢吃海味,只喜欢痴痴的望着你。”
“每日在我心上来来回回,你很累,我却不想让你休息。”
谢载月念了几句,一阵恶寒,毫不留香的评价道:“李明才这些句子都是抄的吧,看上去和我三师兄珍藏的《乡土情话大全》出自一人笔下。”
情书数量很多,但大多是一些无头无脑的内容,提及具体事件的少之又少,不过拼拼凑凑,李明才和许春幽的故事还是跃然纸上。
原来李明亨年少便患有隐疾,不能生育,加上他性子寡淡,娶回许春幽一共也没同房过几回。
这次李明才来汴城长住,见嫂嫂许春幽貌美如花,却深宅寂寞,便存了小心思,有意无意的对许春幽关怀示好。一来二去俩人瞧对了眼,开始偷偷摸摸的厮混。
旺旺:“许春幽保存着这些信,说明她对李明才应该是真心的,可李明才勾搭许春幽八成就是为了玩弄。”
谢载月忿忿道:“这李明才贪财贪色,竟然置亲情于不顾。”
颜寒没有说话,还在仔细的看那些信。忽然,他面色一变,将刚拆开的一封递给谢载月。
谢载月接过来一看,脸色也严峻起来。
信上李明才说,这几日他要好好想想,一定为许春幽母子谋一条出路,还说以后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如何幸福云云。
一面说着要为她们母子谋出路,一面却在算计着母子二人的性命,如此行径,当真令人发指。
连旺旺听了都哼道:“李明才的嘴,骗人的鬼,许春幽太傻了。”
谢载月摸摸旺旺背上的毛,沉郁散了几分,浅笑道:“听这意思,我们的白虎大仙倒是一个好男人了?不,是只好的公猫……”
猫字刚落,旺旺朝他龇牙咧嘴起来:“小子,吾乃白虎!”
谢载月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白虎大仙今天立了一功,晚上回了大理寺我喂你小鱼干。”
旺旺不屑道:“谁吃那玩意。”
话没说完,却被颜寒拎起来抛去远处。
谢载月听着旺旺的磨牙声,哈哈一笑,接着继续低头翻找起来。
蓦地,一双白玉般的手递过来一封信,谢载月去接,手的主人却严肃道:“办公时间不要嬉戏打闹,尤其是和一只毛都没长全的白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