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戏(34)
沉舟：……
砚回：可能你看着有点无聊吧，不过对我来说不一样，还挺羡慕的。
沉舟：羡慕什么？
陆彦回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这个年代没有上过大学的人已经是稀缺动物了，陆彦回其实是一个很在意别人目光的人，因为以前不好的经历，造成本身性格太过敏感。可是如果对方是沉舟的话，他不介意告诉对方自己的一切，他也想看看沉舟的看法。
砚回：大学生活吧。其实我高中没毕业，更没有上过大学。
砚回：我的学历很低，你会看不起我吗？
沉舟：不会，学历不代表一个人的人生。名校高材生还有变成杀人犯的呢。
沉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没继续念书吗？
沉舟又忍不住往人格分裂那边想了，是不是那时候发现了这个病，所以才没有继续读书。
砚回：是发生了一点事。
这回陆彦回却并不往下说了，而沉舟也没有继续问。
***
这天晚上七点多，陆彦回已经点了外卖，正吃到一半，方谨行的电话来了，想约他吃饭。
陆彦回连忙把吃了一半的饭，随便一推，方谨行约他耶，不管吃没吃饭必须都说没吃。他赶紧打开衣柜选衣服去了，上次他记得要网购几套新的男装，快递昨天刚到，今天刚好能换上。
虽然出乎意料的，方谨行定的地点是陆彦回他家附近的一家小餐馆，没错，就是陆彦回每次定外卖的那家。
这个点方谨行还没吃晚饭，是加班了吗？
方谨行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应该还在路上，于是陆彦回先到的，他凭着前两次吃饭对方谨行口味的了解，提前给他点了几个菜，这样方谨行到的时候也不用等上菜等太久。
陆彦回也就等了十分钟，方谨行就到了，而陆彦回提前点的菜也上了两个。方谨行似乎真的饿了，坐下后也没多说什么，先吃了几口饭，才跟陆彦回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
“之前跟你吃过几次饭，就有点印象。”
方谨行见陆彦回没怎么动筷，才恍然大悟般，“我联系你的时候，一时没注意时间，你应该已经吃过饭吧。”
“……其实吃了一半。”
方谨行笑了笑，“不用每次我约你吃饭，你不管自己吃没吃都答应的。”
陆彦回没有说什么，不过在心里默默地道：只要是你约我，不管我在做什么都会答应赴约的。
陆彦回的座位正对着大门，当他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往四处看了看，最后朝他们这桌走来时，陆彦回浑身僵直。
“怎么了？”方谨行疑惑地问，然后循着陆彦回的目光转头一看，然后很快地收回了目光。对方谨行而言，仿佛陈慕栩的出现，并不让他感到惊讶。
感觉到陈慕栩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陆彦回下意识地就屏住了呼吸，脸色也开始不对劲，他害怕被陈慕栩认出来，在方谨行面前。
陈慕栩的目光每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秒，陆彦回都觉得他饱含深意。
“你说你约了人，拒绝了我的邀请，原来是约了他吗？”陈慕栩缓缓开口，“早知道是陆彦回，你应该跟我说个明白的，我正好可以和他叙叙旧。”
当陈慕栩说出后半句的时候，陆彦回的脑子里嗡嗡嗡的，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了，心里只有五个字在不断地循环：他认出来了……
面色一片惨白。
而方谨行一时没注意到陆彦回的不对劲，他在为陈慕栩的话而惊讶，他们竟然认识吗？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起到了心里预期的效果，陈慕栩满意地笑了笑，而方谨行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将目光从陈慕栩身上移开，然后终于看见了陆彦回的异常。
“彦回，你怎么了？”
陆彦回胸膛起伏的厉害，半天没有反应，这时，一旁的陈慕栩语气怪异地道，“噢……我猜他大概是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方谨行眉头蹙起。
“说起来当年的事，我还记得一点，谨行你要是实在好奇的话，我可以给你说说。”
“你闭嘴！！！”陆彦回突然发出一道尖叫声，让店里其他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而陆彦回自己却有些木愣愣的坐在位置上。
他的情绪不对。方谨行马上起身，走在陆彦回身边，轻声轻语，“彦回，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方谨行直觉陆彦回的其他人格被刺激地跑了出来，这时也顾不上找陈慕栩算账了。
“……好。”半晌，陆彦回总算有了反应。
方谨行小心地扶起他，见他一直往自己身上靠，便将他半搂住。
陈慕栩也傻站了一会儿，正要跟上去，就听方谨行转头轻声却没有什么感情地对他说了一句，“别跟上来。”
本来今天他是为了摆脱掉陈慕栩，才临时约陆彦回吃饭的，他也知道陈慕栩一路都跟着他呢，如果知道陈慕栩的出现，能刺激到陆彦回，他根本不会打电话约陆彦回出来，不，是根本不会让陈慕栩跟着自己。
陈慕栩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脸色也不好看了。在要离开时，还被老板拦住帮方谨行他们结了账。
N0.1/1
“彦回，你没事吧？”方谨行送陆彦回回到家，陆彦回仍旧有些呆滞，不免有些担心。
从知道陈慕栩认出自己，还打算对方谨行说他以前的事，陆彦回就受了刺激，之后所有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就像是一种自我保护，屏蔽了外界一切的声响。
直到——方谨行的声音响起，陆彦回突然找回了安全感。他屏蔽了所有的声音，唯独听得到方谨行的声音。
“沉舟？”
“嗯，我在。”
陆彦回望着站在面前的人，伸手抱住了他。
方谨行一怔，似乎……上次也是一样，陆彦回确认了他的身份后，不由分说地就抱住了他。
陆彦回抱住方谨行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满足，以及松了一口气。
他的脑子里呈现的画面是，他独自一个人站在一个圈的中央，四面八方全是丑恶嘴脸的人，嘴巴不停的动，手对着他指指点在骂他。他无措，他想求救，可是没有人帮助他。
就在他最最孤立无援的时刻，方谨行叫了他，犹如一道阳光洒到他身边，迅速驱散所有的污秽，那些人瞬间定住，陆彦回看着方谨行慢慢走近，陆彦回抱住他，就像抱住了整个世界。
而就在两人身体相触的那一刻，周围所有的人都化作碎片消失。
这个场景，和他无数次做梦梦见的一样，他觉得这仍旧是一场梦吧。于是像无数次在梦里做过的一样，他倾身吻住了他的唇。轻轻地触碰，一触即离，然后又是一下，一下又一下，之后他就显得有些迷茫了，还要怎么做？
“……好喜欢你。”陆彦回轻声道，脸轻轻地在方谨行的脸上蹭了蹭，等待着梦醒过来。每次到这个时候，梦就醒了。
然而，这次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醒来……难道还能继续美梦吗？这样想着，陆彦回稍稍分开了与陆彦回相蹭的脸颊，看着方谨行脸上惊诧的表情，陆彦回下意识地有些慌乱，但随即想到这不是真实的，又大胆了起来。
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方谨行的脸，却发现有些爱不释手了。方谨行的一切他都喜欢，但是只有在梦里两人才能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抚摸他。
“抱抱我。”陆彦回低声呢喃，他知道梦里的方谨行，是会满足自己的所有要求的。
可，这次陆彦回等了许久，方谨行还不曾动作，他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梦没醒，梦里也没有听话的方谨行，这真的是梦吗？
陆彦回倏地睁大了眼睛。
“……彦回？”
陆彦回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这并不是梦，而是现实，他有些害怕有些担忧甚至有些惶恐……
愣了半天，他只能装傻，“我怎么了？”
事实上，也不是完全装傻，他似乎……是有点不太对头。之前应该和方谨行在小餐馆里吃饭，然后，没什么印象地就回家了。
“你不记得了？”方谨行见陆彦回又出现了和上次一样的失忆症状，把刚才那暧昧的一幕暂时抛到脑后。
陆彦回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上次失忆的事，他就没搞明白，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少了一段记忆，他不知道。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每天把自己做的时候详细地记录下来，第二天再去看，这样做到现在，他也没发现自己再出现过那种状况，怎么偏偏又和方谨行在一起的时候，就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