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三少还是难免有点坐立不安,支棱着耳朵用力去听对面的回答,这一幕落在徐长明眼里,更加重了他对未来弟婿的不满。
温鸿玉回电,声音仍然温润如玉,听来如清风拂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未来大舅子对他十万个满意呢:“徐先生,你的建议我收到了,也详细地考虑了一下,这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建议。”
徐长明刚要冷哼出声,便被弟弟拉住,徐朗月比了个口型:“别接他的话,他肯定在那边等着损人。”
果然,温鸿玉这个善造口孽的毛病是改不掉了:“既能让我放开手脚收购徐氏,也能让你弟弟继续保持单身,真是好办法。”
大概是见徐长明意外地沉得住气,他有点索然无味,遂笑吟吟挑衅道:“我不娶他,可以,本来我们也没什么感情基础可言,不过我实在对你们兄弟的关系感到好奇,如果你是想留着自家养的肉自己吃,那我真是只有钦佩,婚礼记得请我,我会记得送一套餐具的。”
“——哦,差点忘了。”温鸿玉正把玩着手中的琼花吊坠,如爱抚一位赤裸的美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顺手牵了羊,“他的吊坠的确在我这儿,多谢款待。”
温鸿玉这一番阴腔阳调的确令人来气,徐长明额头青筋跳动,这次不管徐朗月怎么拦着都没用了,他怒喝一声:“放肆!”
“你觉得是放肆,你弟弟可不一定这么想啊,我猜他说不定心里住着一只小恶魔,很喜欢这种情调呢。”温鸿玉无声绽开笑容,将指尖吊坠挑动得更快,倒也懂得见好就收、趁热打铁,“我有另外一个提议,既能保全阁下的面子,也能暂时保住徐氏的里子。”
“我可以先和徐三少订婚,有这个由头在,我就算对你最近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爷子那边也算交待得过去。”
温鸿玉听到另一侧传来不置可否的冷哼,笑了:“订婚也是重大仪式,我要他全程参与。你也不用把我当成善人,这还得多谢你弟弟今天来见我,让我发现这门婚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趣,就当做这是一笔定金好了——诶呀呀,二哥不必生气,我的意思可不是卖身钱,就当是聘礼如何?你看,同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欣赏,连枯枝也能变为鲜花,我们还是要用比较积极的态度笑对人生,这样才能活得不那么累嘛。”
温鸿玉一旦得了意,就越发虚伪,竟灌起心灵鸡汤来,徐朗月已经不敢看哥哥的脸色。
他以为哥哥绝对不会答应,谁知徐长明到底非常人,竟强忍着情绪回了一句:“可以。”而后便果断挂断了电话。
徐朗月震惊地看着他,却见徐长明好像还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弟弟的头,很笃定地道:“只是订婚,还有转机。我劝不住你,你也可以去亲自试试,你和他并不合适,我赌你们在仪式之前就会闹到决裂。”
——事后证明,徐长明的判断真的很准确。
第7章
07
世家之间的订婚仪式有条默认的潜规则:没人会把这件事太当真。
越是大张旗鼓地订婚,越说明双方利益分配不均,仍有相当大的探讨空间,对外人展示着花团锦簇、浓情蜜意,其实不过是给随时可能撞上冰山的铁达尼号买份安全险,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
具体到徐朗月和温鸿玉这一对金童身上,更是让全城的好事者都等着看大戏。虽然外人不清楚他们到底有什么过节,但端看这两位心高气傲的架势,也不像是能和和美美过日子的类型。
当然,如果他们真有能骗过天下人的演技,就当免费看了一出养眼的偶像剧,也能值回票价。
幸而他们果然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更没有让徐长明的预测落空,从第一天开始,就进入了针尖对麦芒的模式。
行程第一条是选择着装,温鸿玉果然准时来接人,徐朗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尽管他很绅士地亲自拉开了车门,徐朗月却不愿意坐进去:“为什么还有摄制组跟拍?你是要演真人秀吗?“
温鸿玉很温和地回答:“这么难得的人生体验当然要把每一帧画面都记录下来,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不用担心,他们不是摄制组,应该叫婚礼策划人更贴切。”
徐朗月揉了揉额头:“我认为这是我的隐私,就算你把他们换了个名字,也还是有摄像机对着我——对不起,麻烦你们先关掉,别再拍了。你难道不该提前让我看看征求拍摄许可的合同?”
“婚礼策划人”们已经按捺不住眼中的兴奋,一大早就闻到了空气中掩藏在花香下的火药味,这次肯定能炒出热门话题,他们两个都相当上镜,又是从小订的婚,全城人都听说过这件喜事,营销效果不比明星恋情差。
他们坚持继续录制,徐朗月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既然已经把人身自由卖了出去,何不随和一些?
但小少爷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这才一见面,如果把下马威照单全收,温鸿玉岂不是更得了意:“请关掉,否则我们最好另约时间。”
温鸿玉看上去很好脾气地笑了笑:“我是很忙的,今天挤出时间也主要是为了陪你。”
徐朗月灵机一动,倒也很入戏,立刻配合地酝酿出一抹温柔的假笑:“啊……这我还真不知道你今天是特意抽空,你有心了。”
他们相视一笑,连身高相差的那一点都正好能凑成完美构图,策划人拍得飞快,根本顾不上他们是不是在讲酸掉牙的虚伪台词。
温鸿玉等闪光灯熄灭后才再度转过身来——这人居然时时刻刻不忘摆拍,大概是徐朗月接住了他的戏,没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他便也施恩似地退后一步:“没事先征求你的同意是我的错,不过我们马上就要交换戒指了,没有什么秘密是不能一起分享的,你觉得呢?”
徐朗月亦笑,刻意靠近摄像头,策划人激动地瞪大了眼睛——温鸿玉容易被拍到,他骨子里就是只花孔雀,很知道自己什么角度好看,日常修饰也半点没落下。深居简出的小少爷却是很少入镜,真是可惜,他每一帧都像是画出来的,仿佛玉雕的肌骨,根本不用上妆,本人就在发光。
徐朗月故意让自己说的话被清晰地记录下来:“你说得太严重了,刚才是我脾气太急,没考虑到你的用心。这种记录确实很珍贵,你算不上犯错,最多算是疏忽吧。”说罢,他甚至对着镜头笑了一下,挽了挽鬓边散发,“你们可千万不要以为我是那种很刁蛮的人,绝对没有,我很好说话的!”
语毕,他又低下头,视线略显羞涩地流连在自己修长的手指上,像是初次谈恋爱,所以很忐忑,连告白都不好意思亲口说出来:“因为我没有你那么经验丰富,所以……有些秘密,我还是只想告诉你一个人呀。”
他这话讲得有三分醋,又带着七分少年人天然娇憨的情态,别人看了只会充分理解他的羞涩,然而温鸿玉却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要是真不好意思,讲出来的话应该模糊不清,怎么还能像他这般掷地有声?
徐朗月见温鸿玉没有话讲,对策划人们比了个手势——他一开始反应太直白了,果然迂回的手段才更能达到目的,笑道:“给我们三分钟讲几句话,好不好?”
策划人们的工资是温鸿玉发的没错,可这场戏最终需要两个人演,如果徐朗月颐指气使,他们还可以打哈哈蒙混,但现在小少爷像奶猫握手一样合十恳求,可爱得很,能拍到这种镜头,再给观众留下一点“他们在讲什么”的悬念也不错。
于是大家纷纷表示理解,没等温鸿玉这个老板做出反应,便果断远离了他们。
温鸿玉叹息:“我还以为你能再演白痴美人演几天,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耐性。”
徐朗月暗地咬牙,面上却带笑,凑到他耳畔,双手交拢在他背后,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他们在亲昵地拥吻:“彼此彼此。谁让你先挑衅我哥的?你咄咄逼人,我如果连一招也不会回敬,岂不是白费了你这番用心。”
“说得好,那么,尊敬的温夫人,你想怎么演这出戏?事先说明,我拍摄全过程自有用处,你想让他们彻底消失是不可能的。“
“相信你已经见识过我的演技了,不是我自夸,就连我哥有时候也会上当呢。”实验室宅男可没少看电影,讲偷心情感盗贼的爱情喜剧则是他最爱,“你是个alpha,而我是信息素和你太过契合的omega,这个先决条件会让很多人警惕,你有没有以信息素优势来控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