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基建狂魔(28)
周五一简单一句“不适合”,包含了地质勘测大量的测量分析。
律风在院里查看的最新资料里,拥有详细的数据模型。
强行架桥完成任务绝无问题,但是裂隙、危岩严重影响桥梁的使用寿命。
乌雀山大桥项目迟迟没有开工,甚至搁置了起来,清晰的表明了工程师们对这座大桥的态度。
他们不想敷衍了事,而是想建造出符合100年到120年使用标准、对得起国家名号的合格桥梁。
也许是体会过攀登高山的辛苦,此时他们平地踩着坑坑洼洼的碎石河滩,都悠闲惬意得像在游玩。
喜欢抱怨的钱旭阳,嘻嘻哈哈跟钟珂在后面聊天。
周五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搭话,气氛难得和谐,律风却格外沉默。
走过了四个方案地点,他完全了解了乌雀山的状况。
方案一属于挑战极限式选址,高度超过600米,必须建设盘山公路,可优势在于两岸岩体夯实,一旦建成,就能成为进藏最快高速路线上的桥梁。
方案二则是方案一的备选,在接近的地方挑出了较低的山峰,绕了一些远路,然而,它的高低落差接近400米,仍是不小的建设挑战。
方案三、方案四属于常规模式选址,桥梁横跨浅滩,十几公里外就是高速,稍稍绕道就能横穿乌雀山峡谷,虽然不是进藏最短距离,但是安全平稳、适合架桥。
可惜,两年前出现的地震断层带,成为了这两个方案真正的技术难题。
“小风,干嘛愁眉苦脸。”
律风闻声转头,眉峰带着散不去的深痕。
他见到殷以乔温柔神情,不禁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他说:“因为,我来之前以为,实地看看乌雀山大桥的选址方案,一定会有新的想法。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天真的以为,自己没办法通过资料给出的数据解决问题,仅仅是缺乏实地勘察。
等到他实地勘察了,才发现——
经验丰富的桥梁工程师们无法攻克的难题,他一个半路转行的门外汉,恐怕得多花上几年时间,才能有想象中的进展。
殷以乔对乌雀山大桥项目并不了然,这两天听了他们聊了不少内容。
他说:“不是还有一个建桥的地方吗?看完再失望也不迟。”
律风叹息一声,“方案五……更不可能建成大桥了。”
方案五的地点,比前面任何一个方案,都要偏远。
它绕行山脉接近两百六十公里,在那里建桥,仅仅缩短了藏区到内地半小时的时间,说不上什么最佳建桥地点。
自从地震之后,建设集团依照方案五的规划,又绕行了几十公里,以最少的成本,重新建出了新的高速通道。
两年时间,那条新高速已经成为往来藏区的司机,惯常选择的通路。
但是,并没有真正缩短什么距离。
乌雀山,仍旧需要一座横贯两岸的桥梁。
他们不用耗费多少体力,开着车,顺着宽敞平坦的高速路,很快就到达了乌雀山大桥方案五的选址。
平缓坦荡的矮峰,简便易行的道路。
只要桥梁分院愿意,不出半年,这里就能架起一座名为乌雀山的大桥,毫无技术难度,立刻完成任务。
“你看。”律风叹息一声,“高速路离得这么近,在这里建桥有什么意义。”
那些文件资料里写的距离,终于在他眼前有了实体。
他们站在矮矮的山坡,视线稍瞥,都能见到盘山高速绕着峻岭蜿蜒,如同人造的河流,汇聚到自然的山川。
近在咫尺的高速,完全可以自由通行。
再在旁边建设一座桥梁,再缩短个十几分钟的行程,对乌雀山来说,才是真的可有可无的设计。
即使这次的实地勘察将要宣布无功而返。
律风依然认真的拍摄,准备作为参考资料,待会设计院继续研究。
山坡插的小红旗迎风招展,在翠绿山脉和绵延公路衬托下,成为了最佳取景地点。
律风往后退了几步,拍下来的画面,刚好装进了殷以乔恣意闲散的身影。
镜头里的殷以乔,正拿着笔,专心致志地描绘眼前的景色。
他身材颀长,随性站立的姿势透着惬意,好像正在享受笔绘山河带来的畅快。
律风本该因为没有收获感到焦躁、烦恼,却因为他垂眸专注的模样,变得宁静平和。
他随地坐下,屈起膝盖。
正打算学着师兄,好好画一画祖国大好河山,眼前忽然递过来一张素描。
“你看,像不像?”
殷以乔笑着给他看自己速写成果——
速写本上简单勾勒出雄浑山体,盘旋缠绕之上的,不再是高速公路,而是一条气势雄浑的巨兽!
“龙?”律风接过本子,诧异于殷以乔的不正经。
好好的高速不画,直接把眼前世界跳脱地转入了神话频道。
“嗯。”殷以乔坐在他身边,长腿撑起手肘,扬手指了指车辆穿梭的高速公路。
“你看这条公路,盘着山体,穿过云雾的样子,不就是一条龙么。”
律风看看高速,再看看手上随心所欲的素描。
殷以乔的画功简洁有力,寥寥几笔,勾勒出昂扬的龙首,遒劲的四爪。
它爪尖力透山体,仿佛被困在此处,不得离去,一旦得到机会,就能震碎山峦,冲上云霄!
“师兄……”
律风凝视着这张素描,有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他问道:“你说,乌雀山能不能设计一座桥梁,桥身像龙一样蜿蜒盘旋,桥墩像龙爪一样抓紧山体。”
殷以乔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想。
但他勾起笑意,从来都是纵容。
他说:“在设计师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
只要你想。
乌雀山一行结束,律风没有和钱旭阳、钟珂一起原路返回,而是乘着殷以乔开来的越野,亲自感受12小时的长途跋涉。
“你说,桥身采用空管钢结构增加韧性,加强减震怎么样?”
“你觉得,这座桥能不能实现沿山而建,以最小风险横跨峡谷?”
“断裂层距离我设计的桥梁,大约有一百二十公里远,考虑到地震带的问题,我是不是应该再改改桥身落点?”
律风在路上,时不时出现新的念头,一边画图,一边跟殷以乔商量。
殷以乔不懂桥,却享受着这样久违的探讨,尽可能的用建筑设计的知识,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律风不需要提问。
他和殷以乔的讨论,总是以问题开始,以自问自答结束。
却开心的和身边人分享着他每一个想法的出现,并且一起用探讨的形式,完善它。
殷以乔看着他不断完善着龙一样盘山而起的桥梁方案,心里欣慰又苦涩。
也许,应该去看看桥梁论文,多了解一下国际前沿工程技术了。
漫长的12小时旅程,并不能阻止律风加班的心。
他说:“乌雀山资料、建模都在院里,回家我什么都做不了,完全浪费时间。”
所以,殷以乔送他到设计院门口,然后默默给自己定了回英国的机票。
他们临别的话题,没有温情怀念,更没有依依不舍。
只有桥。
殷以乔无奈却期待的说道:“希望我下次忙完项目,就能见到你的乌雀山龙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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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风比钟珂、钱旭阳回来得晚。
但是他一回来就加班,灯火通明到天亮。
等到上班时间,一群满怀好奇的设计师,在办公室门外假装路过。
自从他们听说律风是殷以乔师弟,还是殷知礼大师的弟子,围观的心思便蠢蠢欲动。
然而,办公室亮着灯,空荡荡的,根本没有见到律风的影子。
“律工没来?”
“来了!我问了门卫,他昨天七点多就来加班了,一直没走。”
“没走怎么人不在啊……”
他们一边聊,一边走到律风的电脑前。
桌面上摆放着无数手绘的线条,它们或盘旋弯曲,或成T字形直立,加起来有十几页,还点出了具体的衔接位置。
可是,他们完全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的设计。
桥梁不会有这么曲折的弧度,但这些东西要不是桥,律风又在画什么?
“你们有什么事?”
律风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谢宇他们在端详自己的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