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基建狂魔(127)
翁承先摇了摇头,“人性本善,不管律风说的什么,钱旭阳听进去了,就是好事。”
他慢慢往办公室走,说:“该叫二建的把设计图拿出来审核了。再晚又要台风季。”
跨海大桥施工,永远要看天吃饭。
如果不能赶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完成大桥对接,也不知道会耽误多少工期。
于是,整座金屿人工岛工地,从上到下都透着紧迫的气氛。
平时散漫的二建公司设计师,不过一周时间,全员变成了项目组常驻成员该有的模样。
为跨海大桥重新设计的环形匝道,在遥远的陆地工厂,完成了预制程序,随时可以乘船到达金屿人工岛。
按照设计图的要求,人工岛对接处将形成双向环形的高速通道,既不影响下层高铁直线通行,又能平稳过渡人工岛设计误差导致的坡度和巨大空隙。
万事俱备,只剩人工岛重新设计的沿边工图过审。
然而,南海隧道项目组的设计师,都是跟着翁承先一路干的桥梁活计,律风虽然有建筑设计经验,但是对人工岛的大型建设并不熟悉。
沿海的建筑工程,风吹日晒、海浪腐蚀都成问题。
以前是二建请的审图机构,做的金屿人工岛审核。
现在,翁承先当然不会再错信一次,以免三番五次闹出误差事故。
翁总工在会议上提出要重新请审图机构的时候,二建方面的人,没有一个敢吭声。
几百万的预算,打过一次水漂,足够令二建颜面扫地。
谁也不敢再出头一次,免得惹上麻烦。
会议变得沉默,翁承先意料之中。
“那这样吧,我们出个招标方案……”
“别啊师父。”瞿飞当场反驳,“全世界都盯着南海隧道,发招标出去不就摆明了告诉那群看热闹的记者,我们出问题了吗?”
“我看宝岛驻扎了这么多建筑公司、事务所,连C.E都在,我们不如直接请殷老先生。”
说着,他看向律风,“律工你说是不是?”
这话题抛给律风,把他惊了一跳。
“老师可能在忙《舰归航》……而且C.E好像没做过沿海的建筑设计。”
没有人比律风更了解C.E。
这间设计作品遍布全球的大型建筑事务所,得意之作都在城市中心,或者温暖平和的内海。
南海沿岸与深海人工岛截然不同。
请C.E来审图,甚至可能不如国内常年做海岛建筑设计的公司。
律风说得有理有据,出于对金屿人工岛的重视,他并不赞同邀请C.E。
翁承先安静听着,跟工程师们低声商讨起来。
忽然,有一个人大胆建议道:“殷以乔设计过海岸线博物馆,那栋建筑我去参观过,有一半都浸润在海水里,笔直扎入海床,应该跟金屿人工岛沿岸设计的建筑情况一样。”
他一提,所有人都想起近在立安港的建筑师了。
他们视线炽烈,迅速看向律风。
毕竟,这位可是律风的师兄!
建筑工程行业,可不讲究什么回避制度。
恨不得越熟越好。
律风面对众人无声期待,瞬间紧张起来。
“我师兄,好像在忙立安港博物馆的事情……”
话音没落,瞿飞就打断了他,“律工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立安港的博物馆上周就揭牌试营业了,还忙什么忙?”
他话带着调侃,仿佛误以为律风不希望殷以乔劳累过度,给师兄推脱这种苦力活。
然而,律风脸色僵硬,声音诧异道:“立安港博物馆揭牌了?!”
瞿飞被他问得一愣。
“……你不知道?”瞿飞看他神色慌张,吓得语气都不敢太轻佻,“那什么,你师兄没跟你说啊?”
殷以乔没说。
律风忙碌于金屿人工岛的事情,每天无论怎么困倦疲惫,一定会跟殷以乔互道早安晚安。
他们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有着中英两国时差的情侣,一个在白天说“天气不错”,一个在晚上回答“好像有风”。
他们关于金屿人工岛审图的会议,初步敲定了邀请殷以乔登岛的事宜。
本来这件事交给律风去办最合适,但是瞿飞见律风脸色不好,便主动请缨,说自己乘船回立安港,面谈更真诚。
瞿飞的真诚,像刀尖一般扎在律风心上。
好像捅穿了他最后的防线。
散会回宿舍的短短路程,律风都走得神情恍惚。
殷以乔跟他说过博物馆揭牌的事情。
那时候他刚刚登上长浪人工岛,保证会赶在博物馆落成时候,陪殷以乔出席仪式。
他错过了很多值得同行的瞬间,但他自信的认为,他一定不会错过这座建设在立安港、与南海隧道并肩凝视的灯塔。
宿舍光亮惨白。
律风随手一搜,都是立安港兢兢业业的宣传通稿。
那座灯火通明,如灯塔一般的博物馆,早就亮起了引航明灯,成为了立安港崭新的地标。
媒体对殷以乔设计的夸赞,网友对立安港博物馆的惊诧,都敲击着律风的心头。
他略微升起一种慌张,重新点开聊天记录,试图在每日例行对话里,找出自己遗漏的信息。
然而,没有。
殷以乔的文字消息、语音消息,都在平静的讲述所见所闻。
——商业街的材料不太适合夏天,容易反光,我得考虑换换。
——跨海大桥又登上了英国建筑师杂志,好多前同事都给我发来消息。
——爷爷的《舰归航》已经建起了雏形,等空了我去趟宝岛,给你拍点儿视频。
平静温和,根本没有提到博物馆建成、验收开放的事情。
律风唉声叹息,犹豫许久,拨出了殷以乔的电话。
他在金屿人工岛耗费了近一个半月时间,还是第一次,主动联系殷以乔。
等候的提示音,只响了两次,殷以乔便接了起来。
熟悉的腔调温柔笑道:“你忙完了?”
似乎一直在等待律风的主动联系。
律风的感冒症状刚好,忽然眼眶晕染出热气。
“嗯。”他压抑住叹息,真诚说道,“师兄,恭喜你的博物馆验收成功。”
迟来的恭喜,没有等来埋怨,只等来一声笑。
“我还以为,得等到你回了立安港,才会知道灯塔已经亮起来了。”
他想象过那副惊喜的画面。
律风乘船而归,最好是在夜晚,这样那艘承载着他牵挂的工程作业船,就能在灯塔彻夜不息的引航灯光下,缓缓靠岸。
然而,他就能听到律风发自内心的赞美与感慨。
殷以乔总是如斯温柔,甚至在通话里遗憾地转述了他的想象。
律风抬手揉了揉眼睛,心里升起难过,自责得无言以对。
“可惜,不是你先回来,而是我要先来人工岛见你了。”殷以乔的语气并不遗憾,藏着轻笑。
律风回过神,问道:“瞿工已经告诉你了?”
“嗯。他明天下午出发,大概晚上我就能到金屿。”
跨海大桥还没通行,往来人工岛与立安港,仍是依靠着海上船舶。
瞿飞回立安港,不仅是接人,还要负责请示报备、交资料、签合同。
直到暮色降临,那艘大白天出发的航船,才悠悠地顺着洋流登上金屿人工岛。
律风收到消息,克制不住迈步的速度,几乎小跑到了港口。
远远就见到了熟悉身影,拖着轻便的行李箱,踏上栈桥。
“师兄。”律风连喊出声的话,都带着愧疚。
可殷以乔视线了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回应。
殷以乔道:“瞿工,我今晚先休息,明天一早去审图。”
“成。”瞿飞答应得爽快。
反正人工岛的审图快慢,跟跨海大桥没关系,他们桥照建不误,人工岛沿边设计有问题,那就是二建的设计师继续秃头。
不过,他补充道:“你们两个晚上不要聊通宵啊。律风明天还要跟我师父去看桥的。”
毕竟他跟易兴邦学长学弟友情前车之鉴,吹几瓶啤酒喝到天亮都是常有的事情。
于是,他特地叮嘱,两师兄弟不能耽误明早工作,格外纯洁地放走了他俩。
两人带着行李,一路沉默地走到宿舍。
殷以乔安排的是单间,但是完全不妨碍他走进律风的宿舍,放下行李箱。
关上门有了私密空间,律风才觉得压力山大。